萧昱泽来了许久，看见程敏麻木地擦着架子上的灰尘，显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像谨慎的程敏。
萧昱泽轻咳一声，提醒着她。
程敏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睁圆眼睛看着来人，不知怎么就涌出一股心酸。
萧昱泽就是她绝望时的希望，如黑暗中的阳光，这种感觉让程敏眼眶发酸。
她仰着头，看着屋顶，揉了揉鼻子，并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萧昱泽大步走向程敏，向来坚强的女子此刻眼眶发红，着实让人心疼。
他声音轻微，似怕惊吓到程敏，“你怎么了？”
程敏搓揉着自己的脸颊，闷声闷气道，“难过！”
萧昱泽突然抬手环抱住程敏，让程敏猝不及防，却也没有推开他。
她听见萧昱泽胸腔振动的声音，“你的情绪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候，更不会轻易露出脆弱的一面。”
程敏带着哽咽，“嗯，有点累。”
萧昱泽轻拍着程敏的后背，声音呢喃，说不出的温柔，“那就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许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崩溃也只在一瞬间。
程敏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萧昱泽的怀抱里，任眼泪肆意流淌。
若只是生意上辛苦劳累便罢了，她觉得许多事情无能为力，因为她，小妹被公主当做人质留在公主府，想从萧昱泽这里得知寒疫的预防治疗，若他不知道，小妹或许有危险。
即便如此，她能说公主是大恶之人吗？
她为了燕城的百姓。
程敏絮絮叨叨和萧昱泽讲起，眼泪婆娑看着他，“对不起，把你卷进这场是非之中，寒疫难治，不该为难你，但还是想问问你们那里有什么方法吗？”
萧昱泽指腹擦着程敏脸上的泪，柔声道，“能帮到你，并不觉得为难，只是……”
他头脑风暴许久，奈何医疗知识欠缺，一脸为难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寒疫是什么，你跟我去医院问问？”
程敏睁大眼睛，向来习惯萧昱泽无所不能，还是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迷茫的神色。
程敏这是第二次来现代城市的医院，夜晚依旧繁忙。
程敏和医生说起寒疫之症。
“发热，身上红色小疹子，腹泻，还聚集发病？”一声一边记录病史，一边上下打量着程敏和萧昱泽。
“病人没来？你们是病人什么人？接触了没有？”
医生三连问，萧昱泽摇头，“是我们远房的亲戚，他家里人都有这些症状，现在在家里，想问问有什么药物可以用？”
医生皱眉，“糊涂，赶紧去传染病医院！这是伤寒，通过水源、食物、接触、飞虫传播，他们在家里那得嚯嚯一整栋楼，赶紧去医院！”
“严重吗？能治吗？”程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医生推了推眼镜，“早治疗能治好，但若拖成重症，病人抵抗力下降出现并发症就难了，像这样的疫症要是在古代，能活下来那就是幸运，所以啊，你要跟你们亲戚说，早点去医院规范治疗。”
程敏心里咯噔，能治但难治，尤其是在她那个时代，更是难上加难。
“有什么办法可以预防吗？”
“最有效的预防就是赶紧让你亲戚去治疗，他们带病的人就是传染源。小姑娘，我这是急诊，后面还有好多病人排队呢，下次咨询就不要占用急诊资源。”
医生已经有些不耐烦，程敏连声道谢，和萧昱泽退出办公室。
程敏仍是云里雾里，医生也没说到底怎么治疗，因为病人不在，更不会给他们开药。
“大夫也不给开药，现在怎么办？”程敏眉头紧皱，往小的说，不知道公主会不会为难程灵，往大了说，燕城那几十万人的性命堪忧。
萧昱泽拿起手机在程敏眼前晃了晃，“别急，我现在知道寒疫是什么，就有办法。”
在古代根本没有青霉素，在近代，那都是神药的存在，在现代猪生病了都要来一针。
萧昱泽带着程敏找到一家私人诊所，买了许多青霉素，还有消毒水，趁着宵禁之前送程敏回到古代。
“程小姐，在这种大疫之中，治病是最简单的事，难的是预防，是人心。”
萧昱泽提醒着程敏，他拿手机搜索历年瘟疫状况，除了本身疾病的死亡，更多的是对疾病恐慌，出现暴乱。
尤其是程敏带着青霉素回古代，这种东西最后未必能落到老百姓手中，没有药便罢了，若有药谁又不想活着。
宵禁之前，程敏并没有急着回家，先去了公主府。
庆和公主看着程敏风尘仆仆的样子，“怎么了，担心本宫虐待你妹妹？”
程敏低头露出惶恐的表情，“公主说笑了，是燕城有救了！”
庆和公主正襟危坐，像是没听清楚，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正经，“你说什么？”
“燕城有救了，我这里有救燕城的药，就在铺子里放着。”
公主手一挥，便有暗卫去查探，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十几箱的药就被搬到公主府。
庆和看着里面的小瓶，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瓶身上写着她不认识的字，“这是何药？从西域而来？”
“这叫青霉素，是不是西域而来民女不清楚，是从萧公子那得来的。”程敏也不和庆和公主拐弯抹角了，“他的身份成谜，民女也不知道他到底何来历，但能帮到我南梁，这是南梁之幸。”
庆和起身，围绕着程敏走一圈，那一瞬间，程敏仿佛觉得自己全身寒毛倒竖。
“程娘子，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能力让人又爱又恨……”
庆和声音悠长，听得程敏心惊胆战，公主又起疑心了。
程敏也无法解释，庆和已察觉萧昱泽的与众不同，偏偏找不到他这个人存在的痕迹，自己说得越多，她的疑心越大。
沉默了许久，终是庆和败下阵，她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你说的没错，有他是我南梁之幸，今夜不早了，陪你妹妹睡一晚，明天再回吧。”
程敏以为自己把药带给庆和，她能让程灵跟她回去，谁能想到今天还把自己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