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程家大姑娘被青云真人批命不详，接着程五姑娘被退婚，程老太不留余力给二房造谣，程家女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程敏早就无所谓名声，现在多了个程筝亦无所谓，仍旧跟着乔兰早出晚归，去庄子管理香皂。
全家最忧愁的莫过于程蕊，她偷偷哭过几场，心态悄然发生变化。
程敏看在眼里，想让程蕊看开一些，婚姻只是人生中一部分，她们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
“四妹妹，铺子里的门窗都装好了，跟我一起去铺子吗？”
程蕊兴致怏怏，“大姐，我还是在家陪娘亲磨珍珠粉吧。”
程灵举着手，眼神闪动，“大姐，带我去。”
程敏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还要她自己想明白，最终带着程灵出门了。
门窗焕然一新，程敏不禁感慨自家铺子多灾多难，这才多久时间，不是被砸就是被烧。
门窗并没有上锁，程敏打开门，里面赫然坐在一人，居然是庆和公主。
程敏拉着程灵拜见公主，庆和慵懒地挥手，让她起身。
“程娘子，这铺子烧了重建便是，你还敢往火堆里冲，真是不要命！”庆和一边说，一边环顾着铺子。
她派人监视程氏脂粉铺子，从未见过什么西域商人进出，偏偏从铺子里拿出一堆又一堆的粮食和棉衣。
秘密就在铺子里。
大火过后，她派人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发现，那些精米棉衣好似凭空出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铺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呢，叫你拿命保护。”
庆和每句话都是试探，程敏竖着耳朵听着，后背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渍，“公主说笑了，民女就是一俗人，就是舍不得这么多货品被毁，那可都是钱啊。”
程敏做出一副财迷的模样，又唉声叹气，“民女命苦，名声也差，这辈子估计是嫁不出去了，只能靠自己，唯有银钱最可靠。”
庆和似笑非笑，看着程敏身边的小姑娘，“这是你小妹？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程灵抬起头看向庆和，再次朝着庆和公主行礼。
“豆蔻年华，真叫人怀念。”庆和感叹着，又问道，“可识字？”
“回公主殿下，读过《女诫》，还看过几本游记。”
庆和点点头，“本宫身边就缺这样的小姑娘，你可愿意到本宫身边当个侍读女官。”
程敏心头一惊，她不知道庆和要干什么，正要开口被庆和拦住。
“我问你小妹呢！”
庆和虽笑着，可不容拒绝的威严让程敏不敢再多说什么。
程灵瞄了眼自家姐姐，十三四的年纪对一些事似懂非懂，眼下大姐应是不愿意她去公主府，可公主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商户女去她的公主府做女官。
她低着头畏惧道，“民女愚钝，才读过几本书，怎配做公主的侍读女官。”
庆和起身，手指勾起程灵的下巴，“只是个名头，本宫又不是真要你陪着读书，本宫就喜欢身边围绕着葱嫩的少女，填满公主府的活力。”
“公主金枝玉叶，有您在公主府才有活力。”
程灵说话向来讨巧，惹得公主哈哈大笑。
“程娘子，你家小妹比你讨巧可爱，本宫甚是喜欢，不如今日就随本宫回公主府吧。”
这下都不用问她们愿不愿意，直接决定了程灵的去处。
程敏满眼担忧，“公主殿下，程灵年纪尚小，不懂规矩，民女怕她冲撞了殿下。”
庆和笑得意有所指，“本宫知道程娘子担忧小妹，规矩慢慢学，好好呆在本宫身边，绝不会有事的。”
程敏自知无法改变庆和的想法，只得应承，嘱咐程灵万事听公主殿下的。
临走前，庆和公主留下一个小木匣子，“粮食和棉衣的尾款，程娘子帮忙转交给你那位西域商人，顺便帮忙打听一下，北境正遭寒疫，西域有何应对之策。”
她拍着木匣子，“程娘子有句话说得不错，唯有银钱不会辜负。”
说完带着程灵离去，程灵一步三回头，程敏无声的安抚着。
程敏知道，庆和公主仍旧疑心她，或是疑心神秘的“西域商人”，程灵便是扣在她手中的人质。
让程灵慢慢学规矩，何尝不是在说她，好好听命于庆和公主，保她一家安全，还有享不尽的银钱。
程敏叹气，从借庆和公主之力摆脱程家后，她便没得选。
顾不上打理铺子便去茶楼、酒肆溜达，听说书先生讲京都和各地流言。
各处说书先生说得最多的竟是她程家的流言，栩栩如生，添油加醋，好像住在她家一般。
说到程五小姐被退婚，秦秀才的风流韵事，京都百姓们听得更是津津有味。
程敏心里翻着白眼，忍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再说说咱们北边的事，今年北边不好过啊，要不了多久就有许多逃难的前来投奔，诸位，轻易可别让人家住到家里。”
说书先生顺着山羊胡子，神神秘秘道，“十日前北境大军撤回边防三十里，那可是豺狼，时时想吞并大梁山河，这撤回边防是因北境军中爆发寒疫，住在北方边境的许多医士都被北境抓去了，可怜啊……”
提起北境，热闹的茶楼安静下来。
程敏压低嗓音问道，“那这寒疫北境打算如何处置。”
说书先生吹着胡子，一脸气愤，“北境实在无耻，将寒疫死亡的士兵直接扔进北河，北河下游正是南梁北方最大的城池燕城，这一下不知道燕城又要死多少人。”
“那朝廷不管吗？”
说书先生还未应，茶楼闲听的人应道，“燕城离京都几百里，这寒疫又到不了京都，京都贵人哪里管这些。”
又看着说书先生摇头，“您说北方逃难的来京都，你且看着吧，没一个能进京都，甚至中都郡都进不了。”
“谁说不是呢！”茶楼其余人附和着，让说书先生别提这晦气事，贵人们都不关心，他们这些平民在意也没用。
程敏思绪早就飘到别处。
公主问西域如何应对？西域和北境、南梁接壤，可与北境有天然雪山相隔，根本不用担心北境的瘟疫。
她猜测到萧昱泽的神秘，想从他那探听有无方法预防寒疫。
庆和公主是想救燕城百姓，可她不是皇子，做这些事情还要偷偷摸摸。
程敏浑浑噩噩回到脂粉铺子，麻木的收拾着，夜幕悄然落下，夜一点一点变凉，心也越来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