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才甩着袖子,骂着程家人不知好歹,“我怎么会后悔,是怕程五小姐到时候后悔,又扒着我家门第,叫人看笑话!”

罗佩兰才懒得和他呈嘴舌之快,“我家姑娘就算嫁不出去也必不会麻烦秦家,那就请秦秀才爽快点,把婚书还予我们。”

秦秀才这才是真的进退两难,他见过程家婚书单上预备的嫁妆,只要程筝进门,那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了,程家都是女人,以后程家的东西他都有份。

看热闹的人见秦秀才迟迟不为所动,也学着程筝打趣地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当然后悔了,秦秀才不悦。

应该等程筝进门了,再收拾她。

秦秀才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近来城中风言风语,程家风评实属不好,既然程夫人解释清这桩误会,这婚便不退了。”

他仍旧高高在上的模样,俨然当做自己已是程筝的夫君,“程五小姐好好在家磨炼性子,进门后切不可如此忤逆我,这次念你初犯饶了你。”

程敏看着秦秀才那张嘴脸,心里直犯恶心。

他想退婚就退婚,程家想退婚得要回婚书,否则名义上程筝仍是秦家的人。

程筝再次被秦秀才的无耻气得眼眶通红,他打的什么主意太清楚不过了,这还没嫁给他,若真嫁进秦家,那真是跳进火坑爬都爬不出来。

乔兰担心自己女儿,可婚书捏在秦家手里,他不写退婚书,这婚就没法退。

秦秀才见程家人愣在那里,心里得意,等到程筝进门了,自己想要多少东西就要多少东西。

秦夫人也跟着嘚瑟起来,“就按我儿说的,这嫁妆还得按我之前所说多准备些。”

程筝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们休想,不就是去衙门杖四十,我便是死,也不会进秦家!”

“这位女子好刚烈!”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叫人佩服。”

在世人眼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秦秀才的无耻之心暴露于众,只要他不退婚,程筝也休想翻身。

来人身着青衫,周身都透着书卷气,清澈如水的眼眸看着程筝露出微笑,还朝着她施以拱手礼,“这位小姐好胆量,小生佩服。”

秦秀才显然认识来人,从秦家门口的台阶匆匆下来,拱手走到年轻男子面前,“靖安兄,你怎在此处?不妨去我家喝口茶水。”

说着就要拉扯男子去秦家。

男子微侧身避开秦秀才的手,眼底带着嘲讽,“秦相公,你亦有未婚妻?那上次你身边身怀六甲的妇人是谁?”

秦秀才神色一僵,“那是我……我表妹。”

赵靖安满脸冷漠,往后退了一步,远离秦秀才,仿佛他是什么沾染不得的脏东西一般,“倒没想到秦相公还有一位花魁表妹,当真是好福气。”

程家人也万万没想到秦秀才这么大胆,养着妓子,把妓子肚子搞大了,还要当做良籍娶进府,和程筝平起平坐。

乔兰胸口剧烈起伏,再也忍不住,突然冲到秦秀才面前,拽着他的头发,“你个丧尽天良的混账王八崽子,如此欺辱我家筝儿。”

秦秀才哪里是盛怒之下乔兰的对手,头皮被拽得生疼,只能顺着乔兰的力道,被她拽弯了腰,嘴里大骂着泼妇。

秦夫人见自家儿子落了下风,撸起袖子加入战局,秦府前面混乱不堪。

“秦秀才,乡试在即,若今日之事传到学政殿,秦秀才还能科考?”赵靖安的话仿佛一记重锤让秦秀才停止挣扎,也让秦夫人住手。

乔兰亦松开秦秀才,他披散着头发十分狼狈。

秦秀才左右查看,只有越来越多围观的人群,他哄散着人群,却在人群中看见大着肚子的妓子,这会儿吓得连连后退。

妓子早知今日要去秦秀才家退婚,答应娶她为妻,她如何能错过这次机会。

她在秦府外看了许久,秦秀才退婚是假,趁机拿捏程家是真。

如今涉及他的利益,只怕自己也要被抛弃,她已不是清倌,再回到花楼被万人骑……她不敢想。

她走到秦秀才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秦郎,你摸摸,他在动呢,不出一月,你就要当父亲了。”

秦秀才挣脱妓子的手,吓得连连后退。

她娼妓身份暴露,如何还敢跟她有牵连,若有人告到学政殿,别说继续科举,秀才的功名未必保得住。

“你莫乱说话,我未婚妻乃程家五小姐,你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妓子勾唇风情一笑,纤纤手指理着秦秀才的头发,“秦郎,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怎能说我们没关系呢,你后腰上有块褐色胎记,每每我吻上此处,你都情不能自己。”

围观的百姓哄然大笑!

“住嘴!娼妇!”秦秀才脸色通红,指着妓子的手忍不住颤抖,此刻根本不敢看围观的人群,更不敢看那端方如玉的赵靖安。

那些人笑着秦秀才,何尝不是笑话程家。

事已至此,及时与秦家断离关系才是正经。

罗佩兰将秦家的聘礼丢到秦家母子脚边,“我们程家做不出把人往火坑里推的事,若当真要我家姑娘填秦秀才这个火坑,那也别怪我们鱼死网破,必要去学政大人那告状。”

秦秀才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们,他铁青着脸不甘道,“今日我便与程家一刀两断,他日我高中,你们可别后悔!”

程筝拿着退婚书,吐出一口浊气。

她朝着赵靖安盈盈一拜,“多谢郎君仗义执言。”

赵靖安亦还礼,“世道艰难,女子更难,恰逢路过识得此人品行不佳,见小姐如此刚烈想要摆脱此人,顺手为之不必多礼。”

赵靖安如一阵清朗的风,离开此地。

有些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妓子喊着肚子疼,秦秀才想弃之不顾。

妓子死死缠住秦秀才,“秦郎,我肚里的孩儿已经成形,也是一条命啊,若你们不管我,岂不是谋害亲子,你们夜里睡得着吗?不怕他来找你们吗?”

秦夫人当场吓坏了,扶着妓子起来,“你快起来。”

妓子看起来娇弱极了,媚眼瞧着秦秀才,“秦郎,我腿软,你抱我进府。”

秦秀才还未说话,秦夫人连声应道,“抱、抱、抱,儿啊,快将她带回府去好生养着。我的大胖孙子可不能有闪失。”

秦秀才不愿,她身份已明,不敢带回家。

秦夫人这会儿倒想开了,“儿啊,这事大伙都已知晓,咱也不必自欺欺人,那些官老爷哪个不去烟花柳巷,只要没人告,不会有事的。”

“若程家……”

“儿啊,这你放心,程家守信,退婚书也给了,她们不会多事的,你快快将我大胖孙子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