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程敏上前抱了抱她，“为这样的男人哭不值，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让母亲再给你物色品性好的男子。”
程筝掩面啜泣，说话声断断续续，“我并非为他哭，只觉得……难受，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不……连他的表妹也不当回事，一个出钱，一个出贤惠，他享齐人之福。”
“即便是这样，他还会在外到处说我的不是，我被退婚还要连累家里的姐妹，到时候出嫁的姐姐得过得多难。”
程筝越说，眼泪越多。
程敏沉默，她早已忍受过流言蜚语，自认内心强大，可家里姐妹并非所有人都如此。
程筝担心，而程蕊直接吓哭了。
她哭丧着脸仿佛天塌了，抽噎的问罗佩兰，“母亲，那我怎么办，我会不会一辈子嫁不出去，出门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带着一丝责备的眼神看着程敏，声音也是怯懦的，“你这样指责秦秀才，让五妹妹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程敏皱眉，一时间也拿不住程筝心里所想，她先入为主觉得程筝是看不上这样心机男，故而直接怼回去，帮她拒绝了。
若是程蕊，她大概会留有余地。
程筝摇摇头，“四姐，我没有怪大姐指责秦秀才，我也不会后悔被秦家人退婚，只是担心你们受我牵连。”
程蕊闻言哭得更厉害，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知道大姐和母亲都是为了维护她们尊严，不惜和秦家人闹翻脸。
可女子总要出嫁的，她没有大姐那般会赚钱，更不比她豁的出去，也没有五妹妹的才情和样貌，自己有个体面的名声嫁出去，以后也被夫君高看一眼。
程蕊的眼泪止不住，这会儿倒不像是程筝被秦家人羞辱，倒像是她被退婚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罗佩兰提高音调，“哪里轮得到他秦家来退我程家的婚约，我们去秦家退婚！”
程敏悄然吐出一口气，她虽那样怼了秦家，也口头拒了秦家婚约，可终究婚约大事她做不了主，她怕母亲最终为了所谓大局，真的向秦家妥协。
罗佩兰留下程敏，打发其他人离开，“敏敏，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妥协？”
程敏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毕竟曾经她的婚事，她做生意，许多事情都是罗佩兰为了所谓女子名声，处处妥协。
“若是几月前，我会妥协。”罗佩兰唏嘘道，“可妥协并没有让日子变得更好，程家大房、二房变本加厉压迫，上门求娶你的人其实不少，其实没有一个我看中的，他们各怀鬼胎，就像今天的秦家人一般，都打着吃绝户的主意。”
程敏不解，那当初为何还逼着她结婚，要不是她自毁名声，先斩后奏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断了母亲的念想，估计这会儿在某个后院相夫教子，更别提遇见萧昱泽这样的奇遇。
罗佩兰自嘲一笑，“我以为屎里淘金，可屎终究是屎。”
程敏噗嗤一下，“娘，你说话怎么也这般粗俗了。”
“大实话，话糙理不糙，我去清点秦家送来的聘礼，我不仅要还回去，还要大张旗鼓的还回去，别以为我家没男人好欺负，让那些想吃绝户的人都掂量点。”
程敏捂着嘴轻笑，点点头帮着她清理聘礼。
秦家母子气呼呼回去，秦夫人还在骂骂咧咧，“儿啊，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咱们退婚去？”
秦秀才眯眼，抖着衣袍前襟，露出冷笑，“母亲多虑了，你且等着吧，她们才舍不得我这个姑爷呢，到时候母亲只管多要些嫁妆，最好把程氏脂粉铺子要过来，听说许多官眷去买脂粉，她们真是浪费资源，怎么收她们的钱财，庸俗！”
秦夫人点点头，儿子的话她最是信得过，“等那程五进了门，你好好教教她规矩，还敢顶撞我。”
秦秀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是自然，她受程家大姐影响肯定狂妄了些，还要母亲多费心。”
母子俩都没把程敏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狂妄之言。
不久门房来报，程家人来了。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晾他一晾！”秦秀才脸上露出优越感，朝着门房招手，“让她们在外面等着！”
罗佩兰带着聘礼守在秦家外面，引起路人指指点点。
“真是世风日下，好端端的退婚，这不是毁约嘛！”
罗佩兰为难的挤出眼泪，絮絮叨叨讲起故事。
倒让路人驻足不前，守在着听罗佩兰讲秦家人如何不要脸。
门房一听这还得了，又跑进去跟主子禀告。
秦秀才不耐烦，“不是说了，让她们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求饶，什么时候再放她们进来。”
“不是这样的，这会儿程家人在外讲是秦家人背信弃义，临时反悔多要嫁妆，还要娶平妻，这会儿外面的人都对公子指指点点呢。”
秦秀才咬着后槽牙，面目狰狞略显扭曲，“让她们赶紧进来！”
罗佩兰带着一家子前来退婚，被秦家人故意撂在门外，这会儿让她们进去她就要进去吗？
她冷笑，“还是让秦夫人出来吧，外面人多，咱也好大伙做个见证。”
秦家母子不敢再放任罗佩兰在外乱说话，只得出门去，门口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
秦秀才甩着衣袖，“有辱斯文！”
“秦家今日上门商讨婚事，一则无缘无故要娶平妻，二则多要嫁妆，这两点我们均不同意，便不耽误秦家找嫁妆多的妻子，特地来还聘礼的。”
罗佩兰不卑不亢，有节有据。
秦夫人大喊着不是这样的，强调是程家女无德在前。
“何为无德，她不过是陪着亲母去庄子学庶务，你便说她抛头露面，程家老太要我大女儿去官府做伪证，我们秉公守法何错之有？既如此，咱们两家属实三观不合，这婚事就此作罢！”
罗佩兰三言两语解释着程老太散播的疯言疯语，她知道没什么用，眼下能堵秦家的嘴就行。
罗佩兰推了推聘礼，“秦夫人来清点一下，可别说我们昧去了。”
秦夫人进退两难，看了眼儿子。
秦秀才卡在喉咙里那句“不退婚”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是不退婚，岂不是他觍着脸舍不得程筝。
这事该是程筝哭着求他不退婚，自觉送上更多的嫁妆才是。
他往程家人看去，程筝亦站在那里，秦秀才站在门前台阶上，俯视程筝，“程五小姐，我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只要你说不愿退婚，我便当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筝声音清脆，“秦秀才是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