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街道发生什么事,左邻右舍商户都知晓。

医馆的药童早就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大夫,大夫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女人的脸是烫伤。

但仍给女人摸脉,“气滞血瘀,肝气淤积,这是鼓胀病。”

大夫摇头,悲悯地看着女人。

男人顺势嚎啕干哭,痛斥程敏黑心,拿出从程氏脂粉店买的面脂,“大夫,你看看,娘子就是用了这个之后直喊脸疼,接着起一个又一个大水泡,可怜啊。”

好歹是左邻右舍一起做生意的,大夫没接男人递过来的面脂,还瞧了程敏一眼。

程敏大大方方的让大夫检验,“许大夫,我做生意也一年多,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您是咱们街上最让人信服的,你好好给检验一番。”

许大夫用银针划动面脂膏,针尖变黑,针尖表面似乎还被腐蚀,滋滋滋产生小气泡。

前排围观的百姓倒吸口气,“这脂粉还真有问题!”

男人挑衅看着程敏,他早做安排,根本不怕对峙。

程敏蹙眉,许大夫划动面脂时她就看出来,这脂粉里加了东西,她做的这款面脂更粘稠润滑,不像男人拿出来的这盘,稀汤似的。

男人斜眼瞧着程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程娘子,你还有何狡辩。”

见程敏不说话,只当她认栽,说起话来更猖狂,“我只有这一个老婆,如今你把她害成这样,她还怎么伺候我?不如你嫁进来,也算是补偿我们夫妻。”

这话当真是恬不知耻,正在包扎的女人不知是疼还是怎么,扯着男人的衣袖哇哇大叫,眼泪沁湿纱布。

男人目露不耐,从她手中扯过袖子,没再给她施舍一个眼神。

还饶有兴趣等着程敏回应。

今天要么得钱,要么得人,他都不亏。

程敏注意力都在那盒面脂上,连大夫的银针都能被腐蚀,若擦在脸上,岂止是起红色大水泡,怕是要见骨。

这男人是打定主意要坑害她。

程敏脸色阴沉,“乔姨娘,赶紧报官,这男人谋害发妻。”

“谋杀?”跟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男人瞪圆眼睛,眼中凶光毕露,龇着一口黄牙,指着程敏恶狠狠道:“小娘皮,你活腻了,还想倒打一耙!”

说着就冲到程敏面前,抬手就要扇上去。

他的手突然被人从后面捏住,男人疼得龇牙咧嘴,“谁?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

吴肃领着自己的彪形大汉走进医馆,对着男人鄙睨地睇了一眼,“谁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吓坏我的商户,就是和我过不去。”

看热闹的人倒吸口气,自觉后退,有吴肃的热闹根本不敢看。

男人不知吴肃底细,瞧着他身形颀长,面皮俊美,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大家公子,莫非是这小娘皮的姘头?

这样的人他自然不敢得罪,可也知这样的公子哥儿最好面子。

他眼睛乱转,耍着无赖,“我可没想闹事,是这小娘子卖毒脂粉害我妻子,我讨回公道!你帮她赔我五百两银子,我就不找她麻烦。”

吴肃勾着嘴角,笑得邪魅,“五百两银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别说你妻子还活着,就算死了她也不值这个价!”

吴肃给男人身后的大汉递了个眼色,大汉朝着男人膝盖后窝踢了一脚,男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男人还要挣扎,吴肃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叫他动弹不得。

“程娘子,对付要杀妻的恶人,你就要以恶制恶,要不然他能好好听你说吗?”吴肃扬起下巴,仿佛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现在他肯定能好好听你说话了。”

程敏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口,这条街还有谁比吴肃更恶,自然这种事情他做起来无人可及。

程敏将稀汤似的面脂倒在地上,瞬间地面冒着气泡,滋滋作响,待水汽消退,地面已经被灼烧出一个大洞。

程敏指着地上的大洞,“这样的面脂擦在脸上,岂止是起水泡。”

吴肃摇着脑袋,“程娘子,你这样做大家怎么看得明白。”

他从程敏手中接过面脂,滴在男人的侧脸,男人嚎叫出声,接着散发出一阵恶臭,面脂流过的地方被灼烧成一个大洞,混着血水流到地面。

而面颊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血窟窿,深可见骨。

吴肃抬起脚,男人捂着脸疼得地上打滚。

围观的人吓得退避三舍,生怕被男人粘上。

程敏走到女人身边,她的脸已经被纱布包裹,露出两个眼睛,里面都是哀怨。

程敏抬起她的手,“你若用自己的手抹的面脂,最先灼伤的就是手。”

女人的手只有劳作后留下的老茧,没有任何烫伤的痕迹。

“可见你根本就没有涂抹面脂,你中午从我这里买面脂,就是为了和你夫君做这场戏,讹诈我!可你没想到你夫君这么狠,竟然真的毁你容貌!”

程敏语气笃定,“他还想杀你!你身患重病,皮肤灼伤后容易化脓,就会病上加病,到时你还有命在?”

“还是你自知时日无多,就想以命换钱,你瞧瞧你这三个孩子还这么小,你再瞧瞧你那狠心的夫君,就算讹到钱,又有多少花在他们身上,还是为孩子们积点德吧。”

程敏步步紧逼,女人眼里的哀怨变成担忧,几个孩子围着她哭,她心疼又无奈。

不一会儿眼周的纱布就湿了。

女人哑着嗓子,“我也没办法,债主都找上门,要抢我家大丫,我怎么舍得大丫……”

“是他说娘子家没有男人撑腰,讹上一笔钱,还了债就再也不赌,大丫也不会被抢走。”

女人说得声音小,断断续续的,围观的人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掉一句。

地上打滚的男人一边痛苦嚎叫,一边挣扎起来,趁女人不备,冲上去掐着她的脖子,叫嚣着要撕烂她的嘴。

男人脸上还在冒着血水,凶狠又狰狞的表情,仿佛是地下冒出来的恶鬼。

几个孩子围着男人喊父亲,让他不要打母亲。

男人充耳不闻,一脚踹飞几个孩子。

这时候乔姨娘带着官差来了,刚好撞上男人“谋杀”妻子。

男人被官差扣押着。

男人还在不断的挣扎,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骂自己妻子怎么还不死,骂程敏是黑心肝的荡妇。

吴肃满脸戾气,阴鸷地盯着男人,声音阴沉,“我看他还有好多话要说,本少爷帮你们问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管官差愿不愿意,男人到了吴肃侍卫的手中。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男人全身骨头被侍卫卸了个遍,又花了不到一刻钟重新拼上,如此反复,直到男人求饶。

吴肃挥挥手,侍卫们放下男人。

男人如同一堆烂泥,瘫软在地。

看着俊朗白皙的吴肃仿佛是看见世界上最恶的厉鬼。

“本少爷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程娘子的面脂好不好用?她是不是黑心肝?”

男人又惧又怕,全身抖得如筛糠,“不不不,是我黑心肝,她的面脂还在我家里,这面脂是一个男人给我的,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事成之后答应给我五十两银子……真的不关我的事……”

程敏心中一震,是谁做的面脂,外观居然和她的丝毫不差。

程敏还想问,男人被吴肃的侍卫吓得大小便失禁,这会儿开始胡言乱语。

吴肃嫌弃的挥手,他被官差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