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姜汤,换上干净的衣服,程敏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一点。
侯府花园里闹那么一出,赵珠儿委屈的哭了,可把赶过来的二少爷心疼坏了。
赵珠儿还算有良心,在程敏被救上来那刻,迫不及待想要指证宋婉蓉推人入水。
程敏拉住了她,没有人证,这个时候说侯府连襟宋家大小姐是个品行不良的人,想必没有人信,还得罪侯府。
“宋小姐和赵小姐赏花,不知道怎么没注意脚下,我家小姐差点掉水里去,我为了拉住小姐,不小心落水。”
“打扰各位雅兴,实在抱歉。”
程敏抱着冻僵的身体向围观的夫人、小姐、小少爷们解释。
木芙蓉花丛和水潭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怎么个不小心就会落水呢?还有好像一直没有看见宋小姐主仆呢?
在场的人精心里都有盘算。
赵夫人脸色苍白,眼神带着几分恼怒,也不顾侯府安排,提前回府。
得知全部真相,气得咬碎了牙。
“去她的小门小户,老爷官职虽不高,可咱们赵家书香门第,赵氏儿郎们个个都在朝堂有所作为,大哥儿在翰林院,近来被皇上调到御前,宋家……”
靠着祖上的一群酒囊饭袋!
赵夫人这句话憋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瞧着脸色苍白的程敏,换上感激的笑容,“程娘子,真是感激不尽,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只要赵家能办到的,尽力为之。”
有赵家的一份人情,这水潭落得也值。
突然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进来,在赵夫人耳边说着什么。
赵夫人眉头微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时不时瞟向程敏。
程敏装作没看见,可没由得心慌不已,多喝几口姜汤,压下心慌。
赵夫人挥手示意,屋里的小丫鬟都出去,连赵珠儿都被赶出去了。
程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赵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宋婉蓉出气出得不痛快,要找她的麻烦?
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赵夫人换了个位子,坐得离程敏更近一些,微微向她倾身,眉眼变得柔和,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
“我也听说了程娘子家里的事情,为了妹妹们耽误自己的亲事,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亲事认真想一想了。”
赵夫人的话在程敏脑子里如同炸雷,赵夫人什么身份,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
“你我打交道也一年,又救了珠珠,这是缘分,我看你比珠珠大不了几岁,不如认为义亲,做我干女儿。”赵夫人说得情真意切,
“夫人言重了。”程敏瞪圆眼睛,不敢置信,更不敢应承。
她何德何能,突然当上官家女儿。
赵夫人伸手拉住程敏的手,“方才吴国公家的人来传话,吴小公子从水里把救起来,那么多人看见了,理应负责,要纳你过门呢!”
俨然是第二道惊雷炸在程敏脑子里。
吴肃要纳她为妾?
赵夫人嘴巴继续一张一合,“我认你做义女也是为你好,国公府门第甚高,有赵家做后盾,你在里面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见程敏呆愣的模样,赵夫人以为她是高兴傻了,“瞧你这呆愣的模样,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后去了国公府,也不必为了妹妹们生活四处折腾,国公府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你妹妹们的生活就有着落。”
“有句话不该我讲,但我还是要提点你一句。”赵夫人突然严肃,“你想过得好,不必过多理会你的叔伯们,当个远亲处着就行,别为他们坏了自己好日子。”
程敏点头又摇头,她刚开始听着,觉得赵夫人是想通过她攀国公的富贵,这后面几句话,瞧着也是为她好。
可她为什么要做妾。
就算是吴肃说娶她为妻,她都不愿意。
“赵夫人,我救赵小姐不图回报,吴少爷救我,是见义勇为,我谢他还来不及,何苦还纳我为妾,耽误他的姻缘。”
程敏想说耽误了自己,怕被说不识好歹,硬生生改了口。
赵夫人皱眉,“你不想去国公府?还是不想做妾?国公府等级森严,良妾也是半个主子,国公府是世子夫人管家,她是个宽厚的人,吴小少爷还没正妻,你先去了,也好和他培养感情。”
赵夫人说了一大推,话里话外对于程敏来说,这是一门顶好的婚事。
程敏叹气摇头,“谢夫人好意,我实在不愿。”
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我府里丫鬟,我可以出面帮你拒绝国公府。”
若程家叔伯们知道了,恨不得立马将她洗干净打包送到国公府。
程敏再也坐不住,连连起身回家,她得先和母亲说清楚。
还是迟了一步,程敏家租的小院子里堆着两抬礼物,美其名曰聘礼。
膀大腰圆的媒婆还没走。
见着程敏,露出谄媚的笑容,嘴里不住的说着贺喜的话。
程母脸带愠色,她虽是商户人家,死了丈夫成了寡妇,被程家赶出来,也不至于卖女求荣。
国公府又如何?
宁可普通百姓家的正妻,也不去高门里当伺候人的玩意儿。
程母以为女儿先前拒绝说亲,是看不上她找的那些人家,如今攀上国公府,要去给人做妾,见着程敏,气不打一处来。
程敏看见母亲脸色,就知道她误会了。
在她发话前,赶紧截住媒婆不要钱的贺喜话。
“今日之事属实意外,小女谢国公府抬爱,但纳妾一事便罢了,程家没有女儿为妾。”
程母听完,脸色才有所好转,得知不是女儿自己意愿,站在她面前,为她拒绝国公府。
“程夫人,国公府的妾与寻常妾怎可相比,再者说,今儿吴小公子救了程小姐,看了程小姐身子,这以后程小姐如何嫁人。”
媒婆说得眉飞色舞,程敏蹙眉,真是好没道理,被吴肃救了可以感激他,怎么就要以身相许呢!
容不得程敏母女俩拒绝,程家叔伯们赶来小院子。
程家大伯吹胡子瞪眼,“愚妇、蠢妇。”
再见着国公府请来的媒婆,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连连请她堂屋里坐。
“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让你见笑了,国公府只管说个日子,到时候来接。”
程敏不满,要反抗,被程母按住。
她为了家里人自立门户,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已是艰难,万不能再背上一个不敬长辈的恶名。
“大伯哥,程家女不为妾,这是夫君在时就定下的规矩,遗妇万万不敢让敏儿与人为妾,将来我如何面对夫君。”
程老爷去世以后,程家族长变成大伯哥,程家产业在他手上毁的毁,卖的卖,如今还打起人的主意。
府衙不管这等家务事,宗族里的事他说了算,家里没有男人撑门户,他仗着长辈的身份,竟也无可奈何。
媒婆完成任务兴高采烈的离开。
程家大伯皱眉不满看着程敏,“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赶紧关门,安心在家等国公府的人接你过去,别误了正事!”
大族长一言堂,反驳无效。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要找吴肃。
想起那个混世魔王,程敏只觉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