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不错,拿来当坐骑正合适。”

叶尘负手,打量了这尸鲲一番。

尸鲲已全然不见方才的傲气,纵是叶尘说要拿它当坐骑,也只管默不作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真就丢了这条性命。

老叟却是有些惋惜的叹道:“冥界浊气太重,注定是化不得大鹏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个大罗金仙境的坐骑。

有这东西在,至少可免去九成九的麻烦。

至此时,苏星子这才稍回过神来,问道:“先生,刚才前辈所用的是什么手段?不见半点灵力,竟是相隔百里,就将在那尸鲲身上开了个口子。”

叶尘道:“这手段,寻常人族是掌控不得的。他是上位者,世外之人,又是神明,应天地二生,生而便是可掌控世间万物的。这冥界万物,可因他一念起,因他一念灭。”

“这么厉害?”

苏星子不由骇然。

也难怪,就连高高在上的仙人,对神明都是这般敬畏。

若可掌世间万物,那岂不无敌?

不过,她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觉得,先生之上还有人的,便又好奇道:“那先生呢?先生不也是上位者,世外之人?”

“我吗?”

叶尘笑了笑:“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可如他这般的。”

“大多数时候?”

苏星子更是一头雾水。

不待叶尘解释,老叟便笑道:“你家先生那一手借气之术冠绝三界,只要借的来,世间无他不可为。”

苏星子辩驳:“可借,终究是你情我愿的事。”

老叟与叶尘皆是笑着摇头不语。

说是你情我愿,但有时候,不愿也得愿。

那刚化作人形的尸鲲,听着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更是免不了阵阵惶恐。

将自己打个半死,又转眼之间让自己痊愈的老叟已经够强悍了,可这三言两语听下来,似乎这白衣书生还要来的更恐怖一些?

老叟催促道:“收了你这畜生,也不枉费老头子我划了这几个月的船,还愣着作甚?”

那尸鲲又不蠢笨,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当即便又化作那大鱼模样,体型已不如先前的十之一二,不过饶是如此,看着依旧巨大无边。

三人也没再乘那木船,而是跃到尸鲲背上,由它代步。

它并未走水路,而是鱼鳍一振,身下掀起一阵巨浪,便入了九天。

老叟盘坐在鱼背上,思索片刻后,又带着几分询问的语气道:“只这一个,怕是不够,是否还需寻些来?”

叶尘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老叟点头:“既然如此,先去收了那赌局,我再去寻些来。”

他一向不问世事。

七十二城的事,他自然是懒得插手的,可如今,那天上人要的不是七十二城,而是盯上自己这老窝,若再不做些什么,那才真说不过去。

叶尘却笑道:“还想着那无关紧要的赌局作甚,反正,这先坐上帝位的,会是酆都的人。”

“怎么?”

老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分明选了叶尘的棋子,怎的还会输?

叶尘道:“先前有些事我未曾想明白,三年前见天上人染指冥界之时才终于想通,这小小七十二城,却出了两个重瞳帝王相。原来并非是冥界两次兴替,而是天人之争。”

老叟皱眉:“什么意思?”

叶尘道:“人间有天子,受命于天。天上人欲插手冥界事,那冥界,也当有天子。而它所选阴天子,却恰好成了我落的那颗棋子,也就是皇城那个。”

老叟双拳紧攥,周遭本就刺骨的风,顿时更阴冷了几分:“布局这么久,我竟没有半点察觉?”

叶尘却是笑道:“你整日不问世事,它又做的隐秘,岂会让你知晓。不过现在察觉,也为时未晚,两个打一个,还怕了它不成?”

“说来也是。”

老叟一拍鱼背,尸鲲吃痛,速度又快了些许。

此时,酆都。

皇城内。

冥帝已足足七日不曾上朝,甚至连寝宫都不曾踏出过半步。

寝宫床榻下,隔着屏风,早已执掌大权的舒刹立于当前。

“咳咳!”

屏风内传来咳嗽声,听得十分虚弱。

冥帝声音传来:“这几日,前方战事如何,可有什么大事?”

舒刹道:“陛下,一切无恙。”

舒刹低着头。

心中却在暗自忖度,瞧着冥帝这模样,想来是真如他所言,大限将至了。

只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是太乙金仙,这般在卧榻之上撑个三五年,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冥帝又问:“这三年你伴太子读书,应当是足够了解他的,你觉得,他可否执掌帝位?”

扑通!

舒刹跪地:“陛下千秋万古,与天同寿,再做个十万八千年冥帝都不成问题!”

屏风内传来悲切笑声。

从古至今,纵观三界,又有哪个帝王能当个十万八千年的。

冥帝摆了摆手,无力道:“退下吧。”

“臣告退。”

离了冥帝寝宫,舒刹便直奔东宫而去。

太子心中谋划虽从未与之明说,但舒刹心中却是清楚,这冥帝之位,他可是足足等了三年。

昨日终于入了太乙境,如今,他是一日都不愿多等了。

这一身修为,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殿下。”

一入东宫,舒刹便行了一大礼,这模样比之刚才见冥帝,还要犹有过之。

如今,太子身上锋芒倒是比前些年要收敛不少,身着明黄,一道白娟遮住双目,多了几分书卷气。

只是,舒刹可不会蠢到真的将他当做是个温和的书生。

太子问道:“父皇如何了?”

舒刹如实道:“并无好转迹象。”

“既如此……”

太子随手一招,那三年不曾动过的剑登时出鞘,入了太子之手。

舒刹故作愚钝:“太子这是要……”

太子冷笑,张狂道:“本帝要做什么,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三年蛰伏,本帝所愿,不也是你心中所想!”

这是要称帝了。

“不可!”

舒刹再度劝阻:“冥帝虽病,可尚有冥帝气运加身,吾等若动杀心,难近其身!”

“气运?”

太子冷笑:“他冥界七十二城还剩下多少气运,岂能阻我?况且,你以为,他有气运加身,本帝就没有吗?”

“殿下……陛下的意思是……”

舒刹纵是再愚钝,也该预料到些什么了。

眼前那一道白娟飘下。

太子双目狭长如狐,眼中杀意森然,隐约可见眸中重瞳。

他分明已经目盲,又是如何复明的?

还有他身上那股莫名气运,浩瀚无边,绝非冥界可有!

未得答复。

太子持剑,便要入冥帝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