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众生子……”
程青云恍然。
自七十二城之外来，又能与自家师尊谈笑的，岂会是一般人。
能执众生子，那便是超然世外的高人。
回过神来，程青云又问道：“只是，为何是前辈来此，反而师尊去了酆都？”
老叟道：“你是他徒弟，该知道那家伙看着老实，心里却是精明的不得了，这赌局不过图一乐，又无赌注。他能教你的，早就已教了，不过从我这老头子身上，你应当还可学到不少东西。”
程青云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师尊这一出，名为做赌，实则是给自己找了个便宜师父。
老叟又问道：“至于你家师尊，他若不去酆都生事，你觉得，若只凭你和那山鬼城中与你逢场作戏的书生，你们何时才可等到攻破酆都的机会？”
他竟连季长青之事都知道？
此事，也只是师尊暗中授意罢了，就连他与季长青二人，都未曾私下碰面说过此事。
程青云拱手，道：“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我这世外之人，按道理讲是不可插手凡间之事的。不过，我最不喜的，便是凡事都要按道理去做。”
顿了片刻，老叟又道：“如今天下二分，你又无破局之法。你们人间的兵法、治世之道这些，我是不懂。不过，天下万法，一力可破，这力，老头子我自认还是懂一些的。”
这话不假，至少，程青云是已见识过了。
“嗯？”
老叟突然又一偏头，看向军阵之中，一身披甲衣的少年。
看来是个少年将军，气度不凡。
老叟露出一抹兴奋笑容：“有意思！”
“前辈？”
程青云正要发问。
却见老叟一个闪身，已落上地面，到了那少年面前。
项阵不由被这老叟吓了一跳，下意识抽身后退，便要去拔腰间佩剑。
老叟却好似全然没有看到项阵的动作，只是伸长了脖子，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足足看了半刻钟，这才兴奋道：“重瞳儿，帝王相？差点让老头子我看走了眼，当真是老眼昏花了，险些让叶尘这小伎俩骗了。”
项阵额间浮现出一抹冷汗。
他也不知这老叟身份，而对方却一眼看穿了自己，这种感觉，丝毫不比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要好受。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青云姗姗来迟。
项阵季长青送来的，是个少年英才，至于所谓的重瞳帝王相，程青云可看不出来，项阵也从未提及。
老叟随口道：“你师尊的手段，你自然察觉不到，看来这一次，他可是做足了功夫。”
程青云默然。
他也不知师尊他老人家何时来的冥界，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师尊已暗自做了许多事。
老叟也懒得再解释，而是又抬手，冲着项阵额间一点，口中念叨着：“叶尘手段虽精妙，可遮住重瞳，终究有损气运，不过，如今老头子我在这儿，天王老子来了都奈何你不得。”
这话说的未免太狂，但就是莫名的可让人信服。
项阵只觉双目一阵刺痛，再睁眼时，那双眼睛便已化作重瞳。
见这重瞳，程青云汗颜。
怀此重瞳者，必是帝王之命，三界六道皆是如此。
师尊竟是找了个帝王之命，送到了自己身边？
程青云沉思：“竟真是帝王相？可师尊当初的安排，并非如此。”
老叟问道：“你是说那丫头？”
程青云追问：“前辈已见过星儿了？如此说来，她也到了冥界？”
“自然是见过了。你家师尊先前是如何安排的，我是不得而知，不过如今看来，他所想与你所知，应当是有些不同。”
程青云可还记着。
自己此番下九幽，是为星儿开路，待得酆都城门大破，便是师尊领星儿下界之时。
可如今，似乎又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老叟又道：“他脑子在想什么，也不是你这后生该顾虑的，有这工夫，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领你手下兵马，破了那酆都的城门。”
“前辈说的是。”
程青云行礼。
他本就是心不在冥界，不过是尊师命来此罢了。
要做的，也仅仅只是打下这冥界江山，至于日后坐这天下的人是谁，师尊自有师尊的安排，他这徒弟，就无须担忧了。
程青云问道：“前辈既与师尊已见过面，他可曾说过，我们如今又当做什么？”
“等。”
“等？”
程青云不解。
老叟点头：“等个三年五载，等叶尘将那酆都彻底搅乱，到时，要取这江山，便如探囊取物。”
“受教了。”
程青云悠悠一叹。
师尊亲至，这区区冥界，已是手到擒来。
他日天门开，便是他们飞升之日。
酆都。
城门外。
叶尘举首，瞧着不远处那高耸城门，暗自咋舌：“看来，这冥界乱世，并未波及到酆都，就连这城门，都比当初还要来得更具气势许多。”
当初，七十二城初建。
为聚冥界气运，方才建立这酆都，耗费了不少力气，若论壮阔，已不弱仙界天宫。
而如今的酆都城门，比之当年，仍要来得更加磅礴。
叶尘摇头，叹息道：“蠢货果真是蠢货。这般大费周折以粉饰门面，除了凭空折损国运，还能有什么作用。”
语罢。
叶尘迈步，便要入这酆都。
只是，还未等其近前，便被两名身着甲衣的护卫阻拦。
这二人并非皇城近卫，修为刚至鬼仙，放在整个七十二城或许还算不错，但若放在酆都，也仅仅只能在此做个守卫罢了。
一个酆都可抵七十二城，这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护卫冷声道：“酆都重地，退去。”
酆都这地方，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各路鬼王，都不可无端进入，也只有那些酆都权贵，才可进出无阻。
像叶尘这样来路不明的，又无什么高深修为的，岂能跨过这酆都大门。
叶尘却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依旧自顾自向前走着。
一面走，叶尘还一面喃喃道：“这大门开着，不就是给人进的？倒是你们，该庆幸今日运气不错。”
“什么？”
二人皆是诧异，一时之间，竟忘了要阻拦叶尘。
叶尘笑道：“没什么，只是你们运气好，保住条命罢了。”
话语落。
叶尘已不知何时，穿过二人阻拦，踏入酆都城门。
守门甲士后知后觉，正欲追入门去，却惊觉，方才那白衣书生早已不见了踪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