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
脚下空间凝滞,再见这老叟时,已是在万里之外。
不过须臾工夫。
程字王旗之下,大军营帐前。
几个身着甲胄的兵士手执长戈,警惕的盯着眼前这突然冒出的人影,一个看起来手无寸铁,毫无威胁的老头。
可凭空出现的人,岂会真的如看起来那般简单?
见此阵仗,老叟却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向前走,一面走,还一面念叨着:“你们那管事的,我记得是个剑仙吧?他此时,应该就在这营帐之中。”
语罢。
还不待这几人反应过来,就见这老叟好似没有遇到半点阻碍一般,就这么顶着几人手中长戈,穿身而过。
待其回神,老叟已挑起帘子,迈步行入其中。
营帐内。
程青云与几个将领正围着战图,思索战局,被老叟惊扰,皆是屏息凝神,警惕盯着这不速之客。
来的悄无声息。
除了双目,再无什么可察觉到眼前这老叟的存在。
“剑仙?呵呵……”
老叟莫名一笑。
随后,身躯便已消失在原地。
程青云瞳孔皱缩,下意识祭出烈风,长剑在手,回身一斩。
营帐裂作两段,连带着周遭营帐,都被一并削去棚顶,那一道剑气飞入空中,纵横百里,久久不散。
而剑,却是戛然而止。
剑刃只停在老叟脖颈半寸处,老叟一手抬起,两指轻点剑刃。
只是这轻飘飘两指,却好似有万钧之力,竟是让得这威势十足的一剑动弹不得半点。
老叟又是一笑:“这一剑倒是有点味道,不过,若只是如此的话……”
话音未落。
老叟另一手抬起,瘦如枯木的手掌紧握成爪,便向着程青云咽喉探去。
那一瞬,程青云甚至有一种错觉,迎面袭来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界之力,向自己碾压而来。
情急之下,再无半点保留。
自程青云周身半寸之处,剑气如井喷,悍然爆发。
剑气如风。
本就已破碎的营帐,顷刻间更是被搅得粉碎,险之又险的逼开那一爪,程青云乘风而上,脚踏虚空。
而那老叟,却已再度消失不见。
程青云脚下,上千军士迅速集结。
程青云却道:“此人非尔等所能敌,速速退去!”
语罢。
他又四顾找寻,灵力混杂着声音,响彻整个大营:“不知阁下是哪路鬼王,竟敢独身一人探我军阵!”
“鬼王?”
声音自四面八方响彻。
老叟嘶哑笑声响起:“你这后生,怎的,竟会把老头子我和那些小鬼归为同类。”
此言出。
程青云脸色愈发难看。
既不是鬼王,能有这般实力的,要么是酆都之中那些不出世的老家伙,再要么,便是冥帝亲临!
老叟再度出言:“若不使出点儿真本事,今日,你怕是很难收场。”
不知何时,他已到了程青云面前三丈之外。
依旧那般,佝偻着身躯,一脸森然笑意,盯着程青云。
见程青云仍有所顾忌,老叟又道:“我等你出招。”
“既如此,得罪了。”
程青云收剑,蓄势。
剑归鞘,养剑气。
片刻工夫后,那区区一剑鞘,已再难压制其中剑刃,剑气时而外泄。
老叟咂了咂嘴:“修行天资是差了点儿。不过,这养剑的法子,竟能被你用于剑招之中,单说剑之造诣,你的确是个奇才。”
以自身灵力蕴养匣中之剑,乃是剑仙养剑之法。
不过,倒也有些剑道奇才,凭此法蕴养剑气,出鞘的第一剑,可撼天动地,胜过世间万千剑招。
而程青云如今所蓄势的,便是此法。
老叟也未急着出手,只是立于半空,静等程青云出剑。
程青云衣袍烈烈。
一道道剑气,甚至已将其衣衫划出道道剑痕。
终见剑光涌动。
剑出,天地黯淡。
老叟见这剑招,眼中罕见的露出些许兴奋之色,口中喃喃道:“开天门?呵呵……这一趟来的不亏,终于让我瞧见些有意思的东西了。”
剑光闪烁。
那一剑,快得连神识都无法跟上。
待得剑光隐没,终于可瞧见,空气中污浊的阴气翻腾,迅速裂开一道口子,这道口子又蔓延出万里,阴气纷纷溃散。
这还未完。
二人身影交错处,几尺之外,凭空裂出一道漆黑剑痕,肆意吞噬着周遭灵力与未来得及溃散的剑气。
“空了?”
程青云剑上,已再不见先前那般凶悍剑气。
甚至连带着他自己,都有几分气虚。
眼前老叟只是微微一偏头,这威势足以撼天的一剑,就这么擦着他的脸颊,被其险险躲过。
老叟身后的罩袍,也被这剑气震碎,本笼罩在罩袍之下的脸,终于显露在程青云面前。
那是一张苍老至极的脸。
脸上几道痕迹,不知是被何物所腐蚀一般,纠结在一起。
看着十分渗人。
这一张只是看着都让人胆寒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道笑容:“你这开天门使得不错,一剑裂空,不错……呵呵,很不错!”
老叟抬手。
掌中凭空生出几道灵力。
程青云见此瞳孔皱缩,下意识的退出百丈,警惕盯着这老叟。
但下一刻,却见老叟手臂一摆,将那灵力甩至身后,填补了那漆黑裂缝,一切又安稳如初。
程青云一怔。
他竟修补了这道空间裂缝?
老叟再度出言:“区区一介金仙,能到你这份上,三界之中已算少有,不过……金仙之力,你也不过堪堪用出五成罢了,看来,你在人间时,仍是未学到他的精髓。”
“他?”
程青云眼中更多几分震惊。
与他学,与谁学?
除了师尊他老人家,还能有谁。
思至此,程青云连忙收剑,行礼问道:“前辈竟认识师尊?敢问,前辈是……”
老叟语气悠然:“我?我早已忘了自己原来是谁,不过现在,老头子我不过是七十二城之外,大泽上的一老船夫罢了。”
程青云更是骇然。
这七十二城,不过是冥界一隅罢了。
只是,这冥界之人,但凡想要踏足这七十二城之外的,皆是有去无回,只有些上古典籍记载,七十二城之外,有一大泽,大泽之水,触之则化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可眼前这老叟,竟是常年在那大泽之上摆渡?
程青云又问道:“不知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老叟又道:“至于你家师尊,我与他闲来无事,打了一赌,我便来了此处,至于他,此时想必已到了酆都。”
程青云不解:“打赌?”
老叟呵呵一笑,答道:“上位者,赌的自然是下位众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