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吧。”
程青云长叹。
师尊既不愿现身，定有他的道理，至少直到现在，所有一切，都在如师尊所设想那般，稳步行进。
阴六问道：“那季长青，你可想好该如何对付？”
“拖。”
他跟随叶尘千年，自然知晓叶尘用意。
况且，山鬼城有季长青驻守，纵是他程青云，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可攻破山鬼城。
待到时机成熟之时，纵是程青云没有攻城，城门也会开。
山鬼城。
“元帅既可与他斗个不分胜负，何不集结我们兄弟几人之力，将其斩杀于此？”
这鬼王显然有些气不过。
这可正是赚军功的好机会，若可斩下那程青云首级，那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结果，却让那程青云全身而退。
季长青却道：“你以为，凭我们几人之力，便可拦住他？”
那鬼王这才缄口不语。
先前杀赤目，如今又与程青云战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季长青已彻底让他们折服，也只敢发几句牢骚罢了，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程青云的实力，亲自领教过的人，都已经死了，季长青还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季长青的话，显然是最有信服力的。
季长青语气低沉：“程青云能连下三十六城，的确不是一般人，若正面相抗，哪怕我们三十六鬼王尽出，也最多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又有鬼王问道：“如此说来，元帅也无得胜之法？”
季长青却道：“岂无得胜之法？正面相抗既难分胜负，那便出奇招致胜。”
这几个粗鄙武夫，也只有各自挠头，面面相觑。
对季长青所说的奇招，他们个个都是一知半解，也不知季长青又何盘算。
毕竟，若他们都通晓兵法了，那又何须季长青来挂帅？
战报又传回酆都。
这一消息，可谓振奋人心。
一路势如破竹的程青云，兵马却不得入山鬼城半步，且与季长青战了一个日夜，都不曾分出胜负。
冥帝大喜：“帝师真乃将帅之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国！”
这一道战报，便堵住了朝堂众人的嘴。
就连那一向唯废太子马首是瞻的肥硕老鬼，此时也不好再多言半句，他虽是个庸人，但终究不是蠢货，这时候再弹劾季长青，只怕这条命都该要丢了。
“得此大才，何愁我疆土不复！”
殿上众臣纷纷跪拜行礼：“陛下圣明！”
冥界七十二城，已成天下二分之势。
各自厉兵秣马，已不再似先前那般大张旗鼓，反倒以山鬼城为界，二者无人胆敢妄动。
偶有摩擦，也通常只是各自战损十余人，便迅速退却。
两方兵马都已明白，两强相争，拼的可不是一时的胜负，乃至一城一池的得失，在这此等规模的大战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需做的，便是养精蓄锐，抓住机会，给出致命一击。
当然，这都仅是两军下层军士所想，至于那真正的掌权者，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那便不得而知了。
七十二城似是偃旗息鼓。
而七十二城之外，穿过群山，叶尘已领着苏星子，行至一座高山山巅。
此处，回首望，七十二城一览无余。
再往外看去，便是无尽苍茫，山间瘴气混杂着阴气，若是凡俗鬼魂流落于此，不消半日，便会化作厉鬼，永无超生之日。
叶尘道：“过了此处，便是冥界真正的险地了。”
山内山外，完全两个世界。
冥界七十二城，够险了吧？实力稍弱者，哪怕是在城中，也依旧朝不保夕，说不准哪一日，便落入恶鬼之口。
可哪怕如此，依旧无人敢打这山外的主意。
纵然是那坐镇冥界数万年，号称冥界无敌手的冥帝，也不曾打过开疆拓土的心思。
并非不愿，而是不敢。
苏星子问道：“先生，这山外都有什么？”
叶尘道：“山鬼精怪，神魔共存，魑魅魍魉，总之，你所能想到的所有不好的东西，在这地方，都可遇到个七七八八。”
苏星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叶尘笑了笑。
这丫头会怕，才是正常的。
哪怕是见多了大九州的乱世，可一入冥界，苏星子都觉得这炼狱太过可怕，尤其，如今还要踏入更险的险地。
叶尘也不打算多做停留，走在前方，道：“过了这山，还要走上好一阵子呢。”
苏星子连忙跟上。
重重迷雾，便掩盖了二人踪迹，好似无人来过。
苏星子隐隐可察觉到，在周身迷雾之中，有至少不下百道鬼影，正悄悄盯着自己。
这些鬼魂个个气息凶悍，早已丧失了神志，且修为之强横，比之七十二城的鬼仙，都丝毫不差。
只是，它们都只敢远远瞧着而已。
偶尔有个不怕死的，稍一靠近，还不待露出獠牙，便被一股莫名力量融化，就此消散无形。
也未见叶尘动手。
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压制，要它生，它便生，要它死，它便死。
重山之外，是一道禁制，冥界之人无一可破，也正是因此，才可保得山内太平。
不过这道禁制，自然是拦不住叶尘的。
穿过禁制。
下山。
山下，是无边大泽。
泽上飘散着阵阵青烟，只是稍一靠近，便觉得阴冷异常。
苏星子不太敢靠近，只远远瞧着：“先生，这水……”
叶尘介绍道：“这水并非凡间水，而是山外的阴气汇聚所致，若不小心触碰到半点，修为稍弱者，必化厉鬼，乃至被这阴煞之气所侵蚀，变作永不超生的怪物。”
听得此言，苏星子又是一阵哆嗦。
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可似乎，先生还要渡过这大泽？
叶尘停在岸边，双手负后，等了片刻。
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这大泽水面泛起点点涟漪，有一点孤灯飘来。
那是一条船，船上一道人影。
苏星子可确定，这并非鬼影，他是有肉身的。
“先生……”
苏星子下意识拉了拉叶尘的衣角。
在这冥界见了人，可比在人间见了鬼，还要来得更叫人害怕。
待那木船靠近，苏星子这才看清船上来人，那是一麻衣老叟，面容已被这湖上阴煞之气侵蚀了个七七八八，长得极不好看，比之那些厉鬼怪物，还要来得更骇人许多。
船停下。
那老叟挑着灯，看清了来人样貌，这才开口，用沙哑无比的声音说道：“我每日来此，都不见你，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叶尘道：“在人间游荡了一阵子，稍耽误了些时间。”
老叟转身，让开位置：“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