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
所见之处，最为显眼的，便是岛上那楼阁。
占地近半，耸立如山。
远望九重天，可觉阵阵劲风，自九重天而来。
这便是九重天第一道禁制，外姓者莫说登岛，近了百丈之内，便有风阻人前行。
越是靠近，这风便越强。
叶尘赞叹道：“果然有些手段，单是这风，便可阻挡元婴期之下修士了。”
只是，这风于他而言，却入无物。
依旧如履平地。
再近几十丈。
眼见，便要登岛。
虽还未上岛，却依旧可觉山中灵气馥郁，不止如此，还有丝丝气流，非凡间所有。
哪怕是这狂的没边的老蛟，也不由赞叹一声：“仙人手笔，果然非同凡响。”
语罢。
老蛟便要登岛。
只是，脚还未踏上这九重天，便被一锐利如剑的气流刺破皮肤，见了红。
不止如此，那气流更像是长了眼一般，哪怕老蛟已退下，依旧不依不饶，一副非要杀了老蛟不可的作态。
“这气流，好生难缠！”
被这气流弄出了火气，老蛟怒吼，口啸一气，生生将纠缠不休的气流轰散。
可那气流却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又重返岛上，再度凝聚，盘踞在岛上。
在这九重天上，粗略看去，这样的气流足有不下百道。
若无防备便贸然登岛，哪怕大乘期要求，说不准都会栽在这里。
叶尘道：“星儿，跟在我身后。”
苏星子老老实实跟着叶尘。
这等险地，可不是她区区一介金丹修士可以轻易踏足的。
老蛟虽有些不情愿，但未登岛，也只得紧跟在二人身后，也算是为苏星子殿后。
叶尘登岛。
很快，便有一气流袭杀而来。
也不见叶尘出剑，那气流刚一靠近叶尘身前三尺，便无端端自行消散。
或者说，是消失更合适些。
老蛟看得心惊。
仙人手段，都难伤其分毫。
还好自己从未起过与此人动手的心思，否则，只怕自己的下场，比刚才那凭空消散的气流好不了多少。
接连几十道气流消散。
这悬浮了足足几万年的九重天，此刻，竟有些摇摇欲坠了。
叶尘驻足，朗声道：“若再不现身，是非要我弄沉了这九重天，再把你番出来？”
“阁下当知道，这九重天是我方家私地，非我方家血脉不可入。”
说话间，便见一苍髯老者，脚踏虚空而来。
老者与城主方白一样，白衣不染，借着这大九州仙气，连带着他，都多了些许仙人气度。
老者名方言，自方白继位城主后。便上了九重天，不问世事，至今已有二百年。
所以，对眼前的叶尘，也并不知晓。
只当是哪个后起之秀，不知死活闯上了这九重天。
叶尘却道：“可这九重天上，分明藏着季氏的人。”
方言神色一沉。
竟是冲着季氏而来？
只是，方言却又道：“阁下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岳松书院季氏岂会来我天人城？更不可能上我这九重天。”
“既是如此。”
叶尘抬手。
方言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紧接着，便见叶尘右手虚按下半寸，顷刻之间，九重天一阵剧烈震动，竟是生生向下沉了一丈。
“慢！”
方言低眉，道：“季先生，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叶尘这才停下动作，笑道：“早如此不就好了，省的我费力气。”
这九重天是天人城禁地，向下一丈，气运便折损半分，方才这一按，怕是没个几十年光景，都难找补回来。
若再不收手，且不说气运如何，九重天若落地，半个天人城都得遭殃。
虚空之中，又来一人。
一身灰袍，苍然白发，打扮虽得体，可在此人身上，却总觉有些土气。
老者打量叶尘一番，拱手道：“老朽季群山，已在此随方老隐居二百年，不知阁下此行，有何贵干？”
“我自青云山来。你这岳松书院的头号先生，该知道我的来意。”
青云山。
听得这三字，季群山脸色微变。
这盘棋，季氏与外姓合力谋划二百余年，季群山以自己为最后一子，若不成，还有自己这星火，可东山再起。
可却不想，竟来了这么一遭。
自己这最后一张底牌，也被青云宗掀了。
季群山悠悠一叹，问道：“这么说来，岳松书院败了？”
“先生这是何意？”
方言大惊。
这二百年来，季群山与方言一直隐居于此，不曾想，竟会是个阴谋？
连带着自己都被耍了。
叶尘道：“还未杀尽，怎算败？”
季群山听得越发心惊，越发愤怒，岳松书院几千年基业，门徒遍天下，在其口中，竟只如待宰羔羊！
岳松书院颜面何在。
季群山袖袍随风起，一手指天，引得阵阵疾风起：“方兄，借你天人城气运一用！”
“季群山，你！”
方言怒吼。
自己纵有万般不愿，可天人城之气，却依旧难以阻挡的向着季群山汇聚而去。
叶尘见此景，却笑道：“老城主这二百年来，学了不少岳松书院的东西吧？师父向徒弟借气，再容易不过。不过，借气杀人……”
话至此。
还未待季群山聚气，便见叶尘已至眼前。
“谭浩然、季骊、齐黄山皆是死于此法，不过你这借气杀人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气未聚，便已又散。
季群山遭受反噬，不由得口喷鲜血，心口一阵剧痛，如有利剑入体。
季群山面露惊恐：“怎么会……你做了什么！”
叶尘随口道：“没什么，只是用我的气，压制住了你的气而已。”
语罢。
叶尘再一抬手。
三尺剑罡吞吐，一指封喉，便取季群山性命。
一战后，九重天再下两丈。
方言惊魂未定，季群山竟死了？
岳松书院三百先生，排位第一者，院长之下第一人，竟连反抗余地都没有？纵观天下，能做到这般的，也唯有那几个坐镇各自宗门的老怪物了吧。
“你受他诓骗，我便不杀你了，今日抹你天人城三成气运，以示惩戒。”
方言惊魂初定，忙拱手道：“多……多谢！”
待其抬头时，叶尘已领着苏星子与老蛟，便要离了九重天。
方白姗姗来迟。
“老祖宗。”
方言冷汗不止，话音略带颤抖：“那人是谁。”
方白如实道：“世人传言，此人是青云老祖所化，与岳松书院勾连者，天机阁已被他灭了。”
“灭了？”
方言似笑非笑。
这么说起来，自己这小小的天人城，倒还运气好，得以苟活。
天人城外百里，有素衣僧人独行。
远观那摇摇欲坠的九重天，觉明不由低眉，口诵佛号：“阿弥陀佛！罪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