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岁那年想捉弄仆从,拿一条长长的棍子,捅了马蜂窝,结果蛰得前来看我的外祖父一脸包。

外祖父是真正的品行端方的君子,看我这般顽劣,气得够呛,说再不管我,就得长歪了,再这般任着我的性子长大,就养废了,于是他暗中请了沧国的大儒来教导我。

我的恩师满腹学问,但却极其严厉,我顽劣惯了,没少被他打板子,小小的手板时常被打肿,但他都不顾惜,是一个很凶的老头。

我五岁那年,开始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晚上研读兵法、谋略,阵法,武功秘籍,不得一刻空闲,我每天累得倒床就睡。

我最盼望的日子,就是沧天涵和紫芯出宫看望他们外祖父的日子,因为他们每次出宫,我的父母都允许我去宁家与他们玩耍。

我六岁那年,我师傅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他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武功又很高,他倾尽一生的心血教导我,将他的武功悉数传授给我,毫无保留。

他对我,更是严厉苛刻,我也反抗过,但他有的是整治我的法子。

我师傅一生未娶,他说他在等一个人,直到很久,我才知道他等的人就是我母妃,一个他一生也等不到的人,一个心永远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但他却一直无怨无悔。

我那时就想爱一个人就应该像师傅那样,深情不悔。

有时我也觉得师傅很可怜,一辈子孤独,一辈子无望,这样的守望究竟值不值得?

如果一个女人,她的心真的不在我身上,我会选择放手,给彼此一个重生的机会。

但如果彼此相爱,我就一定会排除万难,一生相依相守,无论这条路走得多艰辛,我都会走下去,无怨无悔。

“当初如果你爱的是天涵,我再舍不得也会放手,虽然会很痛苦,虽然会消沉一段时间,但这是必走的路。”

“但当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我就做不到相让。”

他看着我,那双如星一样的眸子,变得如深潭一般幽深,看得我无来由心慌,就在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瞬间,他猛地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啄了一下我的唇。

双唇轻轻碰触,快速离开,但我的脸还是腾的一下子全红了,这见缝插针的调情,他可是会得很。

我扬起手臂要打下去,他猛地拦腰抱起了我,身体突然悬空,吓了我一跳,不禁大叫起来。

“我想抱你了。”

他眉眼弯弯,如一汪春水,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他身上的气息依然让我迷恋,其实我是可以挣脱他,但却是被他引诱了,整个人变得软绵绵没有力气,只想软软地赖在他的怀中,原来爱与怨真的是一线间。

怨没了,剩下的全是爱。

“我自己会坐。”我红着脸说。

“坐屋檐冷冰冰,总没有坐在我怀里舒服吧?”

他的笑容灿烂如天上星辰,双手坚固如铁钳,紧紧将我搂在怀中,似乎害怕我挣开他。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嘴角大大扬起,看到如此神采飞扬的他,我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由于母妃的刻意安排,我与沧天涵、紫芯很早就已经认识,父皇也允许他们一月能出宫一次看望外祖父,有时还能小住几天。”

“我们一起练武,我们一起放纸鸢,我们一起打架,甚至一起偷东西,所以做贼我绝对比你这傻丫头要厉害,在这方面祁可以做你的师傅。”

“凭什么说你偷东西比我厉害?”

我不服气,我可是靠这一行起家的呢?

“凭你的偷的是碎银,我偷的是黄金。”

他的唇角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沧天涵每次打架都打不过我,所以对我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小时候每次一见面他二话没说,就像疯牛一样向我冲来,但每次他都被我打得脸青口肿。”

他也只有在我和紫芯面前,他才会绽放真心的笑容,也只有在我们面前他会像一个孩子一般天真,没有任何防备。

我在其他地方看到他,他都是又阴又冷,这是因为宫中的尔虞我诈,让他变成这样,他也不得不变成这样,所以我是比他幸运。

我曾说我们要一直都这样就好,那时沧天涵就说那你以后就娶紫芯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记得当时紫芯的脸红得如天边的红霞,羞得追着天涵打,许是她受了这句话的蛊惑,才会对我起了心思,从此心心念念,总想着嫁给我。

“是不是后悔了?但现在后悔都没用了,紫芯都嫁人了。”我幸灾乐祸地说。

“风儿,你这表情,让我更加确信你爱着我,并且是深深爱着我。”

他边说边把嘴凑过来,我忙闪到左边,他扑了一个空,有点懊恼,但又猛的扑过来,他扑左边,我转到右边,我但我的速度总没有他快,并他亲得脸红耳燥,心跳如鼓,他则俊脸泛红,眉眼含春,撩人心魄。

“风儿,我累了,想睡了。”

他的声音沙哑,双眼迷离,每次他出现这种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不许想——”我气恼地说。

“那我就是想怎么办?”他喃喃的说。

“如果真的想,我带你去天仙楼。”我黑脸说。

“如果我想去天仙楼,我用得找你带我去?我没听哪个女人大方到带自己的夫君去偷.腥,风儿你果然特别。”他笑。

“谁承认你是我的夫君了?”

“既拜过天地,又有夫妻之实,你以为你可以赖得掉?”

他一副赖皮的样子。

“当日再让你选一次,你还是会为救他而伤我?”

“我还是会救他,只是我从未想到救他,要让你伤得那么重,若那一剑,你活不过来,我会与你共赴黄泉,风儿,别再怨我了,你若不理我,我就只能像我师傅这般孤独一生了。”

我心中那一点怨气,早就不经意中消散。

“我对紫芯只有兄妹之情,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即使她长得再漂亮,即使她再温柔,我爱的人还是你,只有你让我看见有捉住猛啃的冲动,只有你,让我抱着抱着,就想拖回床狠狠欺负。”

他定定看着我,看得我脸儿飞红,看得我不敢再看他一眼,他怎么总是这样子?

这般流氓的性子,看来小时候,他恩师还是打得不够!

“风儿,你也已经砍了天涵一条手臂了,大家所有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好不好?他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听他这样说,我没吭声。

楚律的死让我整个疯了,如果不是他杀了楚律,许是我骂得他再狠,我依然无法动杀念,而他则早就对我动了杀机。

我与他算上孽缘了。

“我们一起玩闹,一起捉弄对方,也一起看书,对弈,我的童年虽是累的,但也是快乐的,充满阳光。”

我十二岁离开他们,师傅将我扔进了军营。

这是我母妃和师傅早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所以我自幼研读兵书,学权谋,就是为了这一天铺路。

也就是那年,我得知了我的身世,知道我与沧天涵是兄弟,知道母妃在宫中举步维艰,天涵在后宫如履薄冰,他们随时性命不保。

母妃希望,我能到军中历练,闯出一条路,创一番事业,日后能立足朝堂,暗中支撑起宁家的门庭,日后两兄弟守护相助,互相扶持,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不让皇后猜忌,天涵自幼就要扮愚钝,不学无术,这样的天涵,皇后虽不猜忌,但父皇亦不喜,父皇满腹学问,才华横溢,对不学无术的天涵,自是恨铁不成钢,没半分宠爱。

没有父皇的宠爱,母族又无可依傍,天涵在宫中自是只有任人拿捏的份。我恼师傅怎么那么迟才告诉我,若他早点告诉我,我会更加刻苦勤奋,我会更早地进军营历练。

我总担心知道得太迟,怕自己有能力,能护住他们之时,他们已经被人谋害了。

我是那一年,才真正懂事,真正长大,从此护着天涵,就成为我的一种执念。

我从军中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在军中摸爬滚打,个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我自幼虽顽劣,但却长于锦衣玉食之家,军营是大都是苦寒之地,条件很差。虽自幼习武,但却从未上阵杀敌,何时见过血流成河,尸体如山的情景?

但每次我畏惧退缩之时,我只要想起母妃和天涵,就有了勇气,他们需要我去保护,我要披荆斩棘,建功立业,手握兵权。

这一年我在腥风血雨中穿行,在剑林箭雨中成长。

我十三岁在军中比武,独占鳌头,无人能敌,领军一夜剿灭了为祸多年的黑水寨,用了半个月,端了盘踞岭山多年的十三寨。

我十五岁带一队轻骑奇袭敌后,烧了敌方的粮草,斩杀敌军将领,在军中崭露头角。

当年与你父皇的一战,更是天下闻名。

你的父皇,当年威名赫赫,仿若战神,从未有败迹,他的大军到了哪?哪里就是你们瀚国的国土,而他率军进犯沧国,沧国上下震惊,人心惶惶,当年的瀚军让人闻风丧胆,当年的瀚国如日中天。

我领军前去拦截,与你的父皇多次交战,最后让他止步于八角岭,无功而返,抱憾不已!

击退了你父皇之后,我再次带兵出征,八个月使叛乱的土族十八个部落全部归降,沧国上暂无内忧外患。

十六岁那年我封沧国护国大将军,当时大家还是称我为齐将军。

此后经历了无数战役,心在战场中变得冷硬,人在战场中变得残忍,沧国的版图在不断扩展,沧军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我看到尸体叠着尸体,我看到血流成河,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生离死别,我也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凉。

但我总认为好男儿,就应该征战沙场,捍卫国土,让自己国家的疆土变得更宽更广,让我们的子民能独立天地间,昂首做人,不受欺凌。

我的父皇是很喜欢我的,每次我回上朝受封,他看我的眼神都满是喜爱欣赏,我每次回朝,他都召我到御书房觐见,考查我的学业。

我自幼有名师指导,学业自是极好的,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是精通,父皇每次都赞叹不已,说齐家为沧国培养了一个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