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婆子大哭：“衡儿啊——来人啊，救救他，救救我的衡儿！”
围观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人上前，痨病，谁都怕被传染。
一个大网兜从天而降，将薜婆子兜住拖开吊在屋檐上，自薜五家走出一华服年轻人，二十上下的年纪，相貌堂堂，丰神俊朗，微翘的嘴角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讥诮，眉宇间夹着一丝冷戾之气。
“纵火杀人，你一条贱命就可以抵罪了？”
薜衡：“你想怎样？放过我娘。”
华服年轻人冷笑一声，不也他多言，打了个响指。
两名仆役分站两头，各拿一根粗木棒子，一人对着吊在空中的薜婆子一棒击过去，网兜荡开，另一人又一棒击回，如玩击打沙包的游泳，薜婆子惨叫连连，有几棒子正好击中脑袋，顿时头破血流，她也五十多的人了，这么打下去，非活活打死不可。
围观者无人敢替她求情，只在一旁看着。
“住手！”沈灵曦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
“姑娘，莫管闲事，这位爷来头可大着呢，这薜衡也是不知死活，惹谁不好，要惹上他家人。”人群中有妇人扯过沈灵曦小声劝道。
什么来头？在湖洲地面上，总不会比知府还大吧。
“薜衡有罪大可送官，薜婆子无辜，你这是滥用私刑。”沈灵曦知道这事自己不该管，也管不了，可薜婆子就这样死了，自己想知道的线索不又断了吗？
华服青年斜了她一眼，手执折扇负于身后，冷哼一声。
两名女子冲出来揪住沈灵曦的胳膊就往他面前拖。
“滥用私刑？说得对，来啊，对她也来滥用一回。”
“等一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虽练过格斗，但要以一对十，自问难以自保，何况，此来不是与人斗狠惹事的。华服青年嘴角不屑的笑容更深，懒散地向宅子里去。
“喂……”此人还真是……自大狂傲得很：“你不想救这女娃儿吗？”
那人顿住回头，目光阴鸷凶厉。
“断气了，还怎么救？”薜五红着眼道。
“我若能救，你能放过我和薜婆子么？”沈灵曦道。
薜婆子早被打晕，此时人事不省，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华服青年沉声道：“你真能救？”
沈灵曦道：“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你敢耍爷？”他脸色一沉，一股无形的威势逼压而来，果然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沈灵曦皱了皱眉：“这小妹妹应该是被烟呛得闭了气，又中了炭毒，你们将她抬到通风敞亮地地方有一阵子，瞧着能有七成把握。”
“七成？好，若没救活，你便给她陪葬。”华服青年说摆扬了扬手。
两名劲装侍女放开沈灵曦。
沈灵曦翻了翻女孩儿的眼皮查看瞳孔，又用听筒听了心跳，很弱，但还是有。
便开始对她进行心脏复苏救治，并进行人工呼吸。
众人见她捏着小女孩子的鼻子对她嘴对嘴……
惊讶议论声顿起。
男子手一扬，目光冷冷扫了一遍。
场面立即安静下来。
经过好一阵救治，小女孩终于有了呼吸，缓过一口气来。
“活了，活了，四爷，小梅儿活啦。”
华服青年目光复杂地盯着沈灵曦。
沈灵曦歪坐在地上喘气，救人是力气活，原身体质太差，刚才又骑了好一阵马，实在体力不支，明秀的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而流。
一块帕子甩在头上，极轻软的布料，绣功也极精细，丝质品用来擦汗并不好用，沈灵曦将帕子捏在手里，自袖袋中抽出细棉巾子擦着汗。
帕子的主人俊眉轻拢，冷笑：“怎么？瞧不上爷的东西？”
见他眼神阴沉，沈灵曦笑了笑递还：“不敢，小女是怕弄脏了爷的物件。”
青年不接：“不要就扔了。”
这块帕子至少值三两银子，抵得上穷苦人家半年的嚼用了，这么计较，真有颗俗不可耐的自尊心。
沈灵曦当然没傻到当他面扔掉，而是小心叠好收在袖袋里。
“这位爷，小女救活了女娃儿，可否放过薜婆子？”
“你是她什么人？”年青人问道。
“算不得什么人，只是认识而已。”薜婆子算得上是沈家的下人，只是没签身契而已，没必要将这层关系告诉旁人，而且，沈灵曦感觉得到，这个人很危险，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是认识？”他果然不信，唇角的那抹冷讥更甚了。
“嗯，薜婆子曾在沈家当过下人，小女正好住在沈家对面的巷子里，所以认得。”
“爷！”有随从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华服青年长入鬓间的俊眉拢得更紧，瞥了眼沈灵曦，同随从一道进了宅子。
薜婆子被放下，沈灵曦将她救醒，看到沈灵曦的一瞬，薜婆子脸色一白，推开她向儿子爬去：“衡儿，衡儿……”
“你最好别碰，他得的是肺结核，会传染的。”
“传染又如何？他是我儿子。”薜婆子吼道。
“可惜了。”沈灵曦叹息一声。
薜衡腹中的刀扎得很深，他本就病弱，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薜婆子泪流满面，突然转身向沈灵曦纳头就拜：“大小姐，大小姐，救救衡儿吧，救救他吧，我知道你是神医……”
沈灵曦摇头：“肺结核并非绝症，可惜，太晚了。”
“不是绝症？”薜婆子眼睛发亮：“衡儿，衡儿……”
薜衡却已然气绝。
薜婆子万念俱灰，呆在原地。
“快，拿油来烧了，别让疫病蔓延。”有人大声道。
人群退开半丈，将薜婆子围在中间很快真有人提了菜油来准备往薜衡尸体和薜婆子身上浇。
薜婆子仰天嘶吼，张牙舞爪着向人群补：“怕被传染是吗？我偏要让你们全都染上。”
众人用木棍将她拦住，她便嘲人吐口水。
有人点起火把。
再这样下去，薜婆子就要被活活烧死，人们对肺痨的畏惧已经失去理智与良知。
场面混乱，沈灵曦没有傻到当自己是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