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拉紧被子脱口而出:“你想干什么?”旋即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是个魂魄,能对我做什么?
我苦笑一下,坐起身来缓了会神,随后对她说:“二芬姐,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你这样吓唬人可不好。”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要住1818号房?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要住1818号房?”她双眼发直,双手同时前后摇摆,口中重复着这句话。
我从床上下来,边和二芬姐絮叨着边从包里取出来一把香。这是我带来的最后一把香了,拆开它的时候我心里盘算着去严家庄之前还得去趟殡葬用品店,补充点香烛纸钱,还有寿衣布料和针线。
拆开那把香外面的塑料包装纸,我对二芬姐说:“虽然我们不过见过两面,但是就凭你提醒我们这酒店有问题,相信你是个好人。二芬姐,这好人走黄泉路,阴差都会特别优待一些的。不过你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电击损毁了,我得给你做身衣服,让你能够走黄泉路不冷,入阴间府不寒,你看这样可好?”
随着这番话说完,我手中的那把香也被点燃。我看了看香烟的走向,选了个没有烟雾报警器的角落,将它们插进一次性杯子里,杯子里我事先放进了一把米当成衬灰。
我盘腿坐在这把香的前面,朝二芬姐招手:“来,过来这边坐。”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之前说的那番话触动了她,还是因为她作为新魂对香具有渴求性,总之她缓缓地飘到燃香旁边,学着我的样子,盘腿悬浮在地面之上。
“不过二芬姐,我要给你做寿衣,就得到你家里去一趟。去给你量量体,还得看看你家人有什么要求。方便告诉我你家地址在哪里吗?”
二芬姐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就见那燃香冒起来的烟环绕着一次性杯子。我笑了笑,从杯子里拿出来一小戳米,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念成米末洒在地上,就见那些米末一边聚集一边散开,逐渐形成了一行文字:德县石九路北山家园。
我在心里将这个地址记下,随后又问:“你家里还有亲人吗?他们会来接你的遗体回北山家园吧?”
二芬姐又用米末在地上写着,“会”。
我说:“二芬姐,你的死和这1818号房有关吗?比如,那副窗帘后面的那双鞋和人形立牌。”
我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电视里传来咳嗽声,同时二芬姐像是受到巨大刺激,双手捂着头痛苦地挣扎。她想要喊叫,但是声音完全喊不出来,魂魄变得非常不稳定。
我连忙将地上的米末聚拢成团,撒回到衬灰之中。然后快速地掏出一张安魂黄符,点燃后掷于半空之中。
二芬姐的魂魄虽然因此得到稳定,但她显然受到了惊吓,魂魄逐渐泯灭消失。
还没等我松口气,房间里的烟雾警报器被黄符和燃香的烟所启动,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天花板上的喷水装置开始往下洒水。淋了我一身,瞬间成了落汤鸡。
因为触发了烟雾警报器,很快酒店里的人就跑来查看情况。叶冬带着维修师傅敲开了门,看到浑身湿淋淋的我,忙问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进入房间后,看到地上燃烧过后的黑色灰烬还有没有染完的香,叶冬脸色大变。
她将维修师傅先行支开,随后震惊且愤怒地质问我说:“邹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谭学鹏什么关系?”
谭学鹏?
这个名字我显然第一次听,但联想着前后种种,不难推断出这个谭学鹏正是死在1818的那个人。于是,我假装淡定地笑笑:“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可能。”叶冬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随后又压了下来,似乎是害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她看来眼外面,又转过头来质问我:“你要是不认识谭学鹏,怎么会在今天在这里祭拜他?”
“哦?今天?日子很特殊?”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是谭学鹏的忌日。”叶冬不耐烦又生气地说,“邹先生,别怪我不警告你,不管你是谭学鹏什么人,他的事情你少管。”
我心里偷笑,没想到还有这层收获,她这短短的几句话里,信息量可是很大啊。
事情有时候就是如此,真假虚实让人分辨不清,才是最迷惑人的。此时我越是否认与谭学鹏的关系,这个叶冬就越是心虚。
只是此时我还不明白,二芬姐的死和这个谭学鹏的忌日,有关吗?
我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淡定地对叶冬说:“叶经理,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谭学鹏。你看我不过是个第一次到黑哈市的外地人,怎么会认识谭学鹏呢?咦,叶经理,你看那里有双鞋,是那个谭学鹏的吗?”
叶冬这时才发现那副窗帘下方有双崭新的皮鞋!她脸色瞬间变得煞青,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她才像是缓过神来,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说着她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我环顾了一下1818这间房的四周,随后用红线穿上缝衣针,在房间各个角落的布制品上穿行走过。床单、窗帘、沙发、桌布,都用红线连了起来。我将房门关上,站在门背后往房间里瞧,这些相互交织的红线就像是博物馆里防盗的红外线一般。
我又掏出一张黄符,用缝衣针穿了几针,随后念诵口诀将它点燃。就见一片红雾瞬间在房间中布下的红线上腾升而起,通过红雾,我确实没有再看到任何阴魂,就连之前毛毛所说的吊死那人的魂魄也已经不在这里。
但很快,那些红雾悬空聚集,组合成了一串文字:德县石九路北山家园。
我冷笑一下,果然二芬姐和这个谭学鹏有关系。
做完这些以后,我的精力消耗了一大半,将东西稍作收拾后,虚脱地躺在床上就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