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在毛毛的额头上画上血符,帮她驱赶阴邪后,她就昏睡过去。但其实她睡得也并不安稳,梦里她看到李大梅正在被人追杀,她想要去帮忙,可是两条腿怎么都抬不动,于是她着急得大叫起来。

我和冯幻浮赶回来,看到她被梦魇所困,冯幻浮就用鞋底板抽醒了她。

然后就是一通混战。

“你说是在救我,其实根本就是在欺负我!”

她捂着脸,啃着面包,满脸不服气地瞪着冯幻浮。

冯幻浮当没听到那般,走进风水馆,将笔记本电脑抬出来。她指着那篇报道里的唐生问:“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毛毛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当然认识,他以前是我和李李的皮条。不过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发了笔横财,就没在桂杨路出现过了。”

我打开之前那张照片,指着问:“这个就是他吗?”

毛毛点着头:“对,没错,就是他。怎么了?”

她见我们这么认真,就又凑到电脑前认真地看那篇报道。“唐生?他叫唐生?”毛毛一脸嫌恶地吐槽:“他才不叫唐僧呢。哼,这人他码的根本就是蜈蚣精!蜈蚣精你们知道吧?就是领着好多蜘蛛精的那个死妖精。草!说起来就是他把我给坑惨了!去它马的!”

我们都没有想到毛毛竟然会如此激动,冯幻浮不解地说:“从你这照片里看,你们不是挺亲热的吗,怎么你现在气成这样?”

“你没瞧见那个时候我多小吗?什么叫做上当受骗懂不懂?什么叫做上了贼船下不来,明不明白?我告诉你们,要不是这个死鬼,我就算去工厂拧螺丝,也不会沦落到桂杨路去!”

原来毛毛与唐生早就相识。

她曾经说过,因为能够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她被村里人嫌弃是扫把星,不受待见,所以毛毛很早就离家出走来到城里。可当时她还未成年,也没有什么文化,能干些什么?

她游荡在火车站附近,腹中空空饥饿难当,慢慢地只能开始小偷小摸。有天她正在摸一个挤公交车的老太太的口袋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慌地甩开那人的手就要跑,但没跑两步就又被抓住。她哭喊着说不要将她送治安局,她再也不那样做了之类的话。就听见抓她的人哈哈笑了。

抓住她的人正是唐生。

唐生让她跟着他走,承诺跟着他混,保证有饭吃有酒喝还有舒服的地方睡觉。

毛毛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睡过床了,听唐生所描绘的那些,她向往极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休整了几日,她身上那些因为流浪造成的伤好了以后,唐生就开始安排她接客了!

最开始毛毛极力拒绝反抗,她拖着唐生的手狠狠地将他的胳膊咬下来一大块肉,而唐生反手就将她一巴掌扇飞!后面的经历就不用多说了。

她吵过闹过,甚至自残过,可脱离不了唐生的魔爪。再后来,她也放弃了。离开了此处,她又能去做别的什么呢。

后来她认识了李大梅,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晚上她和李大梅坐在一起抽着烟聊天解闷,烟雾缭绕得两个女孩脸都已经看不清。

最后李大梅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冷冷地苦笑道:“算了!就这样吧,躺着把钱就给赚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闭上眼睛就当被鬼压床,也没什么好难受的。像我们这种女的还想当凤凰还是怎么?在这里,总比在外面喝西北风强。”

毛毛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笑着看李大梅,笑着看着,眼泪就那样流下来了。

毛毛在说这些的时候,感觉轻描淡写,但我能够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在颤抖,就好像我的心在颤抖一样。

冯幻浮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猜不透她的内心。

毛毛说完之后,眼圈有些发红,她装着挠耳朵揉了下太阳穴,随后强笑着问我:“老板,我说了这些你不会把我给赶回去吧?你,嘿嘿,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假装轻松地回答道:“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身份。我说过,那些屁事与你再无干系了。”

毛毛大大地松了口气,眼睛里的泪水眼看着就滑了出来。她这会没有掩饰,笑着将眼泪擦去。随后咬着牙,恶狠狠地戳着照片里唐生的眼睛:“死鬼!死鬼!戳死你!”

我和冯幻浮相互对视一眼,这件事的脉络似乎又清晰了一点。

唐生曾经是个皮条客,后来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夏永希,摇身一变成了富商。

说不定那天夏永望就是看到唐生原来曾经是社会底层的小混混,觉得妹妹错付,这才转身离去。

但我马上否定了这想法。那天夏永望只是看了一眼照片而已,何至于就能够猜出唐生的身份?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毛毛曾经做过些什么。

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们没有搞清楚的端倪。

不过有线索,总比无头苍蝇要好很多。我又给她们俩分别添了些早餐,叮嘱让她们多吃点。

毛毛问:“我们一会儿还要出去?”

我点头:“一会儿还要再去夏永望那里看一眼。”

毛毛低下头,在想着什么。

我笑笑说:“李大梅那里你放心,若真的是她到这里来,我们总会将她找到的。别忘了我和幻浮是干什么的。”

“你们,能不能不伤害她?”毛毛小心翼翼地问。

冯幻浮喝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应道:“她不伤人,我为什么要伤她?我是做渡魂的,又不是灭魂。”

毛毛又看向我。我笑了:“别看我,我只是个做衣服的。”

这下她放心多了,将面前的咖啡几口牛饮,看得冯幻浮直皱眉头。毛毛三两口吃完东西,就嚷嚷着上楼去换衣服。

没想到毛毛刚要进寿衣店,就听见冯幻浮在身后将她叫住。

她转过头来,戒备地看她想要干什么。

冯幻浮沉默了一阵,有些别扭地问:“你,你说的那些,是真的?”

毛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一翻,鼻子冷冷一哼,转身进屋,没有多言。

她显然是在嘲笑冯幻浮的不谙世事,不知民间疾苦。此时此刻,她看不起大小姐出身的冯幻浮。

冯幻浮站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