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冯幻浮那一肚子坏水的表情,我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现在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答应也没办法。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们刚到风水馆,她就扔过来一条抹布和一个水桶,让我和毛毛去打扫卫生间。
毛毛一边擦着洗手台,一边抱怨:“老板,我们真的要给她打工吗?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店,凭什么在这给那个黑脸婆打扫厕所?”
“不想干可以走,我并没有强求。”
冯幻浮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我们耳朵,但转头望向门口,她并没有在那里。我们俩相视笑了笑,看来那家伙给我们留下的心理阴影是共同的。
我告诉毛毛,店铺的烧毁烧光了我的积蓄,后面想要让寿衣店东山再起,装修和进货的钱都得向冯幻浮借。她昨天答应我,我们在风水馆打工就当做利息。
听我这样说,毛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满脸不情愿地使劲擦着洗手台以当发泄。
现在的生活条件比我爸妈小时候好了很多。记得我爸跟我描述过,小时候在老家,厕所都是修在离家好几百米的地方,并且是附近的人共同使用。到了晚上想要上厕所,小便多数靠夜壶解决,但若是大号就得提着马灯,睡眼惺忪地到公厕去。
厕所是排秽的肮脏之处,阴气很重。有天夜里我爸正蹲着坑,突然听见旁边坑有动静。那个时候的公厕蹲位之间是没有隔板的,来蹲坑的人都能够彼此看见。他一转头,就看见个半百老头蹲在那里皱着眉头使劲。
我爸瞥了眼他那个发青的屁股,调皮打趣道:“大爷,拉不出来啊?”
那半百老头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小屁孩,看什么看。”
“嘿嘿,我爹说弄点牛皮菜就行,就是猪吃的那种。”
“我还不比你爹知道得多。好好拉你的屎,少管闲事。”
我爸呵呵笑着继续闭着眼睛用着自己的劲。
突然,他感觉到屁股刮过一阵寒风,冷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冷颤,把剩下的那点货也都给冷得憋回去了。他晦气地想,怎么三伏天还能觉得如此寒凉。睁开眼往旁边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半百老头已经办完事走了。
他收拾好自己,提着灯走出公厕。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连忙快步地往回赶。
这时,他听见附近有锣钵和哭泣的声音。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有灯火和人移动的光影。小孩子好奇心重,当时他的鼻涕都已经冷得流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看一眼。
这一看,可没把他给吓坏。
那里竟然是在停尸出丧。
在香炉火盆的上方摆放着逝者的遗像,正是刚刚和他一起蹲坑的老大爷!
就在我爸看到遗照的时候,他发现照片里的那个老大爷竟然冲着自己咧嘴笑了!
他吓得转身就往家跑,一头撞进正要出门的奶奶怀里。奶奶问他怎么了,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哪知奶奶听完之后,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在地上就开始破口大骂。大概的意思是她见那逝者的老婆死得早,孩子又不在身边,孤苦伶仃又清贫,没有多余的钱置一身好的寿衣。她这好心地给缝制了一身寿衣,没想到那老头竟然来搞她儿子。
奶奶气得将那身寿衣的后背处剪出来一道缝,说让那老头穿着这身衣服走在黄泉路上也会被阴差当成乞丐来对待。
第二天,我爸就开始高烧不退。我奶奶从山上摘了很多牛吃的草药,熬了好大一碗黑乎乎的水给他灌下去。没多久,我爸的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来不及再跑到那公厕去,就在房子后面开始噼里啪啦地泻了一地。据说当时周边几百米都能够闻到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奶奶说,当时我爸受到阴邪所侵,没有将身体里的污秽排泄干净。只要将那些污秽之物全都泻出来,他就好了。
果不其然,泻完后我爸只觉得浑身通泰,神清气爽,高烧也退了下去。
我将这段关于如厕的往事讲给毛毛听,毛毛乐得咯咯直笑,将她对冯幻浮的怨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说起来,冯幻浮店里的这间卫生间整洁明亮,丝毫没有阴气聚集的污秽感,说明她这个人虽然冷酷怪异,但内心确实是个纯净明亮的人。
当天风水馆并没有什么生意,我们打扫完卫生间后,坐在门口看着师傅来给寿衣店重新装修。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在关上店门后,冯幻浮和我们各自回到二楼准备休息。
我和毛毛又说了一阵子的话,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风水馆那边传来东西接连倒地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这是怎么了?
披上衣服我就冲下楼去,毛毛估计已经睡了,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风水馆的门紧紧地关闭着,我敲了很久,冯幻浮才出来开门。
我见她脸色黑青,身上有股让人无法描述的味道。我不解地问道:“你没事吧?”
冯幻浮见只有我一个人,乜着眼,咬着牙狠狠地问道:“那个见人呢?”
“谁?”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时,毛毛打着呵欠从寿衣店里走出来,用手拉了把快要掉落的丝绸睡衣:“哟,冯老板,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哎哟喂,你身上这是啥味啊?”
毛毛夸张地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躲着冯幻浮。
我满头黑线心呼不妙,但已经晚了,只感觉到一股怒气从面前呼啸而过!
冯幻浮一把抓住毛毛的胳膊,将她往风水馆拽。
毛毛扯着嗓子尖叫着:“快来人啊,抢人啦!”
但是这泉木街本就没有几家商铺,白天都没有几个过路人,更何况这大晚上。毛毛喊破了嗓子也就是路口牛肉面馆里探出来几个脑袋,见是我们这边在发生争执,纷纷又将头缩了回去。
我知道冯幻浮不会突然发难,更不会因为毛毛两句话就动粗,连忙跟上她们。
果然,她拽着毛毛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越是靠近卫生间,恶臭的味道越是明显。
当冯幻浮拉开卫生间的门,我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卫生间里,到处都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