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寿衣店,我只剩下目瞪口呆,随后除了苦笑似乎再也找不出别的表情。

果然如那灭火员所说,整个一楼都已经被大火吞噬,货架被烧得仿佛骷髅,那些货品只剩下一层厚厚的黑色灰烬,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但正如那些人所奇怪的,这一楼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二楼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不仅仅如此,就连一楼的天花板都没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只是站在店里还能感受到烈火过后的余温。

那些纸品和布料燃烧后留下的气味,将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那个我不愿意记起的深夜。

“老板,你怎么了?”毛毛在身后拍拍我。

我回过神来,苦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辈子我与火灾有缘似的。不过无所谓,人人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也一样。走吧,找找看还有什么可用的。”

我拉了毛毛的手肘一把,没想到她吃痛“哎哟”一声。

我这才发现她身上有伤,因为被烟熏黑,所以被我忽略了。

见我一脸担心的模样,毛毛强作坚强地笑道:“哎呀,这点伤不算什么。我现在又不靠身体吃饭了,有些伤疤无所谓。”她摆着手,胸前伤口处纹的那条青蛇被牵扯着摇曳扭动,我竟感到有些心疼。

我拉过她的胳膊,那伤并不是烧伤,而是很明显的擦伤。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事情经过。

原来那天自从我和冯幻浮走了以后,她就一直盯着那个火盆和水碗,一刻也不敢松懈。为了避免去厕所的时候发生意外,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甚至没有喝水。

但就这样,还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毛毛说当时她又饿又累,两片眼皮就像是挂上了铅锤,不由自主地就往下耷拉。她为了不睡过去,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她将自己扇得打了好几个激灵,睁眼一看,火盆里只有余温,没有了火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火盆中伸出来一只手,手指纤长,应该是只女人的手!

女人手从火盆里伸出来,手指舒张,手肘延长,朝着那水碗就抓了过去!

最初毛毛被吓坏了,但一看那手要去破坏水碗,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尖叫着抓起旁边的东西就朝那只手砸了过去。按照她的说法,当时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水碗里的铜钱掉下去!

她使出在桂杨路练就出来的本领,和那只手纠缠厮打。期间那手将她推出去好几米远,她的身体在地上和货架之间不停刮擦,鲜血顺着她手肘流到了她的手掌上。

从地上爬起来,她抓起一把冯幻浮留下的黄裱符纸就朝那只手再次投掷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那手似乎吃痛,颤抖一阵后往火盆中收了回去。只是在快要消失之时,那只手的手指一弹,一颗火星飞出,落在靠近厨房的一堆纸钱上!

毛毛当时的注意力在抢救火盆里的火上,没有察觉到那堆纸钱已经在慢慢燃烧。当她闻到烧纸的独特气味时,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了!她只能找到一个托盘,将水碗放进去,再端着火盆跑到外面避难。

听了她的描述,我算算时间,正好是羽妹对我攻击,让我倒地晕死的那个时候。我还一直纳闷为什么能够很快醒过来,原来是毛毛救了我一命!

她时刻牢记着冯幻浮的交待。或许之前冯幻浮受伤,也是她在这边帮了一把手,才让冯幻浮化险为夷。

看到她还算没什么大碍,我松了口气。本想要谢谢她,没想到毛毛反而歉意地对我说:“老板,你不会怪我把房子给烧了吧?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离开啊。我真的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他不会的。”

冯幻浮拎着一个皮箱走进来。

她不满意地瞥我一眼:“站在这里不累嘛?”随后,她又给了毛毛一个眼神,提着箱子走上了二楼。

冯幻浮的气场大起来,也是不容人拒绝的。毛毛虽然心中害怕她讨厌她,但冯幻浮用眼神喊她上楼,她也不敢不去。于是她缩着脖子,愁眉苦脸地走上楼去。

走到一半,毛毛却停下来,眼神怯怯地看着我。我心中不忍,只得陪她一起上楼。

上了二楼,冯幻浮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打开箱子。箱盖的内侧用朱砂绘制着符箓图案,里面装的是家中常用的急救用品。

她面若冰霜地看了我一眼,又用眼神示意毛毛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毛毛害怕,看了我一眼。冯幻浮不满意地说道:“让你坐你就坐,你看他干什么。看他一眼你的伤就能好吗?”

原来她早就发现毛毛身上有伤,毕竟是女人,她还是要比我细心很多。

她一边给毛毛处理和包扎伤口,一边念叨着:“你这是用手去碰过阴邪之物,身上沾有阴气,只是用普通的药水处理是没用的,慢慢地就会溃烂生疮,最后化成脓水。到时候整块肉都要给你剜掉!”

这话冯幻浮说得咬牙切齿,毛毛也不知道真假,但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

我站在一旁,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给冯幻浮递个东西,打个下手。

当毛毛身上那些被烟熏黑的地方擦干净以后,她受的伤比我预料的还要重。看着那一块块的伤,我不由自主地问了句:“疼吗?”

毛毛本来笑盈盈地看着我,没想到冯幻浮用棉签在她伤口的地方使劲地擦了两下药。她忍不住脖子一抽喊道:“疼!”

“知道疼就好,只有活人才知道疼。”冯幻浮说。

处理好毛毛的伤口,冯幻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我说:“你那一楼肯定得重新装修,这段时间你靠什么维持生计?更何况你还要多养一个人。”她看了眼毛毛。

我想了想,这还真是个问题。这次我的经济损失惨重,之前赚的钱所剩无几。店里的东西得重新入手,我和毛毛还要吃饭。

冯幻浮这个问题还很是问着我了。

冯幻浮冷笑一下:“我给你们指条生路。”

“什么?”我和毛毛同时问道。

“到风水馆来给我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