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现在所见到卫生间里的惨状相比,或许我更情愿一把火烧干净这里。
那屎是从马桶里喷射出来,所以墙壁、地板上都是污秽之物,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毛毛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捂着鼻子跑开:“咦,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这么不爱惜人家的劳动成果啊。这里可是我和老板打扫一整天才弄干净的。哎哟,真是,太恶心了。老板,我们赶紧回去吧,别弄脏了我们衣服。”
“毛毛。”我低声喝住她。
冯幻浮一把拦住她的去路,脸色阴沉,那眼神恨不能杀死毛毛:“你给我弄干净。”
毛毛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黑脸婆,你讲点道理。你自己拉屎拉得喷出来,凭什么要我给你收拾啊。”
曾经她生活的地方处于社会底层,鱼龙混杂,所以毛毛说话向来很是粗鲁直接。这些话她说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但冯幻浮听着又羞又怒。
她也不说话,就是铁青着脸紧紧地钳着毛毛的胳膊不放开,疼得毛毛哇哇大叫。
这时,我看到卫生间地上有个物件很眼熟。再仔细一看,我明明为什么冯幻浮认定了毛毛,非要她为这卫生间的惨状负责了。
地上那些黄色污秽物之间夹杂着黄色的布条。因为布条上沾满了屎,一开始我没有认出来,这下我仔细看,正是寿衣店里做衣服剩下的布条!
我瞪着眼睛看着毛毛,她心虚地将脸转向一侧,避开了我的眼神。
“你这家伙,堵了人家的厕所?”我生气地质问道,“什么时候干的?”
毛毛依旧看向一旁,不说话。我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只能对冯幻浮说:“真是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她。我是真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将布条塞进马桶的。”
“布条是我塞马桶的,我承认。但是这满地的屎可不关我的事。”毛毛说,“我只是想把马桶给堵死,让这个黑脸婆上厕所冲不下去。可是再怎么,那屎不会倒着喷出来啊!”
她说的也在理。
冯幻浮没有理睬她,只是说对我说:“你应该知道,这里本就是阴气最盛之处,我本来在这里摆风水局,都被这个马蚤货给破坏了。你既然要保她,那就赔钱。”
我苦笑:“我哪里还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写欠条!”冯幻浮的态度让人无法拒绝。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敲门的声音。
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谁会在这个时间点上门光顾?
原本冯幻浮的心思没有在那上面,想要继续向我们施加赔偿压力,但那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咚咚咚”地让她觉得更加心烦。
“干什么!敲什么敲!”她气烘烘地下楼去开门。
拉开门一股寒风吹进,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从他的着装上来看,此人的年龄也不过三十几岁,但是却已经是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冯幻浮看了他一眼,就皱着眉头说:“双目混沌,双唇干裂,双颊部泛着红晕。先生,你家最近血光不断,死了不少人啊。”
对于她看相的本事,我是非常清楚的,但显然站她面前的男人很是吃惊:“你,你怎么知道?”
冯幻浮没有多言,只是将身体让开:“进来吧。”
我去给那男人倒了杯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去,连说谢谢。他说他因为心中苦闷,所以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没想到逛着逛着把手机给逛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留神被小偷偷走了,还是大意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
现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几乎寸步难行。他既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没有现金打车回到他来的地方。
这时他看到了泉木街。街口那家牛肉面已经关门,他往里看,发现风水馆还亮着灯,所以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借点钱坐车回家。
但没想到冯幻浮一见他,就将他心中苦闷之事说得如此准确。这让他非常惊讶。
冯幻浮说的果然没有错。这个男人叫夏永望,在两个月内,他先后失去了老婆孩子以及妹妹和几个外甥、外甥女。还真是血光不断,死了不少人。
他说自己这一个月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似乎天天都在和天龙殡仪馆以及天龙山公墓打交道。每天都感觉精疲力竭,浑身乏力。前两天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可这两天又开始不停地做梦,梦里不是他老婆孩子在哭,就是他妹妹外甥外甥女在哭。
梦里他们在哭,梦外夏永望也就跟着哭了起来。每天醒来的时候,枕头都哭湿一大片。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死也得疯。
所以今天晚上他本来想吹吹冷风,让自己能够平静一下。没想到走着走着,又出了这么档子事。
正当我们打算再问些情况,就听见从楼上传来“咚咚咚”脚步的声音。毛毛嚷嚷着从上面下来:“黑脸婆,上面已经给你收拾干净,你别让老板写欠条了!”
冯幻浮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黑了!
毛毛推门进来,看到店里坐着外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将后面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皱着眉头看了好几眼那个男人,随后走到我身后来。
被她这么一打断,夏永望也没有心思再多说什么了。
冯幻浮见状,掏出来一张大票子递给他:“这钱你拿着,先坐车回去休息。如果觉得有什么需要,白天来找我。”
我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平安符递给他:“把这个放在枕头底下,今天晚上你不会再做那些梦了。先好好休息,别的白天再说。”
夏永望感激地接过东西,对我们说:“你们真是好人,谢谢你们的帮助。好人会有好报的,这钱我明天一定会来还。”
说完他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们三个人都若有所思。
冯幻浮说:“这个人很有钱。”
我点头道:“是的。他刚刚提到的天龙殡仪馆和天龙山公墓,那都是富豪们的人生后花园,一般人买不起。”
冯幻浮瞟我一眼:“这单生意算是我送给你的,做好了你就有钱装修店铺了。”
我们正说着这些,我发现毛毛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一直捏着下巴像是在想什么。我拍拍她的肩,问她在琢磨什么呢?
她说:“这个男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冯幻浮冷哼道:“哼,游走于烟花之地,见过的男人可不少,有熟客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