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啊!!!”

次日一早,豳州城外,天节、突厥联军开始进攻。

漫天震喊声,将众多身着铠甲,在城墙上微憩的兵士惊醒。

“敌人进攻了!”

“拿好武器!守备!!!”

城中,各队监军与伍长、队长呐喊命令声不断。

士兵们将烧了一夜的滚油、热粪,端上城墙,做好往下泼的准备。

“放箭!”

“放箭~!”

弓箭手们万箭齐发,射向下方冲来的敌军...

初次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攻城一方才暂缓了攻势。

“呼。”李绩站在城墙上,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插,舒了一口气。

“将军,这轮我们守住了!”一个偏将咧开嘴,神情激动道。

“嗯。”李绩淡淡回了一句,并未多说。

他只是两眼一直盯着城下,井井有条撤退着的敌军。

他知道这一轮进攻,只是敌人的试探罢了。

目的是消耗守军的体力,探究守军的真实实力。

等到下午,他们恐怕才会迎来敌人真正的攻势。

到时候...

眺望着远方已经组装好的大型攻城器械,李绩心头一沉。

这东西下午恐怕就会上场了。

此番天节叛军与突厥军合流,为了围攻他一个小小的幽州城,居然就派了十多万大军。

而自己一方守军,只有堪堪一万多点。

这叫李绩心里发苦,十多倍的差距,这叫他如何守的住啊!

当然,身为主将,就算他心中担忧,也不会表现出来影响军中士气。

“传令下去,启灶做饭!”他尽量语气轻松地吩咐道,“对了,各个校尉、队正,别忘了告诉兄弟们,这天节兵与突厥兵也不过如此...”

“大都督所言甚是!”

“哈哈哈,我刚刚一盆粪,泼下去了好几个突厥畜生。”

“厉害!就是要让这帮畜生尝尝大便的味道!”

城墙上的众兵士听了,纷纷赞同吹嘘起来。

只有李绩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城外,攻城大军主将营帐中。

天节军副帅,也就是罗艺的弟弟罗寿,正与一旁的突厥突利可汗交谈甚欢。

“哈哈,这豳州城看来是准备严重不足啊”

罗寿指着桌上的豳州城防图,不屑笑道,“随便拿了一些炮灰弱军冲上去,他们就显露出防守不住的态势了。”

“确实,这都多亏了天节军相助,不然我等怎可能打他个措不及防?”

突利可汗亦是笑容满面,纵声附和。

自从上次他被李恪打得屁滚尿流,跑回了突厥之后,他就成了众多突厥人暗地里嘲笑的对象。

手下那帮突厥各部落首领,也开始不服,隐隐有联合起来向他发难之象。

这让他愁得焦头烂额,急需一场极大的胜利来重塑自己的威严。

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愿一般,前些日子,他突然得到消息。

率领天节大军,镇守泾州的燕郡王罗艺,居然反了。

他马上想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不抓住这次,下次再来大唐打草谷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突利可汗当即拍板,召集各部落大军十五万余众,再此入侵大唐。

而且他还派人联系到了罗艺,与罗艺达成密谋,说他愿意帮助罗艺共抗大唐。

只要罗艺他日入主中原,称帝之后,将陇右道与关内道边疆数州割与突厥就行。

这种空头支票,罗艺一方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那些土地现在大部分都在大唐手里,罗艺答应了根本没什么损失,还白得十五万援军,何乐而不为呢?

故而短短十数日之内,在他们两方的配合之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连破数州,轻松逼近豳州。

待这今日速速拿下豳州,整个京畿地区就门户大开,可让他们直捣长安,威胁李二了!

“哪里哪里,贵军亦是作战勇猛啊!前面数州守军都被贵军砍瓜切菜般料理了!”罗寿皮笑肉不笑地谦让道。

看着面前这位突厥可汗,他心中冷笑。

这帮突厥蛮夷还想要地?

呵呵!先与你虚与委蛇一番,待大哥夺了天下,腾出手来再收拾你们!

“不不不,怎比的上贵军?”突利可汗嘴上说着,心里也是阴狠非常。

罗艺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利用罗艺呢?

罗家不过是他们突厥的一个灭亡大唐的跳板罢了。

时间就在两人这样各怀鬼胎的互相吹嘘中过去。

转眼就来到下午。

天节、突厥联军攻势再起。

但这次就不是早上的那种炮灰了。

两军最优秀、强壮的士兵纷纷冲杀上前。

远处那些冲车、梯车也缓缓入场。

豳州城中。

守军顿感压力剧增,人人脸上再无早上的惬意,全都绷紧神经,奋力厮杀。

城上,一位唐军老兵眼见突厥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墙。

“去死吧!突厥狗!”他赶紧将手中滚开热油一泼。

但那突厥兵果然是精锐,挨了一身滚烫热油,嘶叫了几声,竟没有掉落下去。

唐军老兵见状,奋不顾身拔刀砍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这帮突厥兵登上豳州城墙。

突厥兵终究是反应不过来,被老兵一刀顺着头盔缝隙刺了进去。

“啊!”

老兵长刀一搅,突厥兵惨叫一声,身子僵硬地跌落城墙。

杀了一个突厥兵,不等他松口气,就看见顺着云梯又有一个天节兵爬上来。

“该死的叛徒!”老兵红着眼再次乱刀砍去,却被这天节兵侧身躲过。

眼见敌人就要上墙,老兵眼眶一瞪,毫不犹豫用身体堵住梯口,伸出双手使劲用力,想推开云梯。

梯上天节兵见了大急,单手扶梯,一只手抽刀向上乱砍。

“啪!啪!啪!”

刀砍在老兵身上,刀刀入肉,钻心的疼痛感涌入大脑,他却依旧没有放手。

他怎能放手?豳州城中有他的兄弟,有他的同胞!

这点痛算什么?哪怕再是十倍,百倍他也要忍受住!

“该死的杂za种们!给爷爷去死吧!”

老兵怒目圆睁,口中大骂,云梯也被他推得直晃。

“让开!让开啊!”梯上的天节兵惊恐万分,更加疯狂的挥刀砍去。

“啊!”老兵实在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他全身几乎被砍烂,鲜血不停喷涌,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阿哥,快来啊!”

“阿哥,我在这里。”

恍惚中,早已死在突厥畜生之手的妻子,好似正在天边呼唤自己。

不行!我还不能放手!

他甩甩头强行定神,口中喃喃道:

“妹子啊,再等等!等阿哥推了这把狗屎梯子,再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