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带着小丫鬟径直出了福宁镇,寻了个无人的僻静处掏出锦袋,两颗脑袋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不时还发出笑声。那朱飚出手还算阔绰,锦袋不沉只有区区三十两白银,可对落魄将近两月的俩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无比的财富。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来吧。”
就在两人窃喜之时,树上响起对于两人无异于梦魇的声音,手中的锦袋也不翼而飞。
树上的正在用树枝剔牙的祖老青掂量着手中的锦袋,咂舌道:“这朱飚还真是大方,头一次见到就送三十两银子,不错不错,锦上添花未可见,雪中送炭诚义足啊,那头肥猪看来是想越过他的义父直接攀上青王府这颗大树。”
陈青云跳脚道:“你个老混蛋,那是我的银子快还我。”
躺在树上的祖老青哈哈大笑,丢了树枝,笑问道:“你是它是你的,那你叫它啊,它答应了是你的银子我就还给你。”
本来有一份银子分的幼萍翻着白眼小声骂道:“为老不尊。”
祖老青掏掏耳朵,伸着脖子笑道:“你说啥哩。如果我老夫没猜错的话你这一路上都在有意无意的和老夫拉关系,是不是想着如老夫这般厉害的高人要是跟你关系打好了,日后陈小子欺负的你的时候好让我帮你出头。”
被戳破心事的小丫鬟哑口无言,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对正准备叱问主子以示无辜,心中早就把这个老狐狸给骂了个遍。
陈青云不耐烦道:“行啦行啦,说那些没有的,那银子你要拿你便拿着,还要赶路呢。”
得了好处的祖老青从树上跳下,陈青云趁他还未站稳之际便闪身上前想要趁机抢回锦袋,老头儿嘴角一斜,鹤氅飘荡,眼花缭乱,鹤氅之下探出一只枯瘦老手,一把抓住铺面而来一只手,手腕一转就那只手擒住。
陈青云被老头儿抓了个反手,吃痛不已却又反抗不了。
祖老青只要用力稍稍往上一提,陈青云立马不停求饶,老头儿故作慈祥样问道:“你想作甚?”
陈青云龇牙道:“我这不是怕你老从这么高的树上跳下来伤着身子骨,想要过来扶你嘛。”
祖老青朝他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给这位养尊处优的三公子来了一个狗吃屎,“你小子这一点花花肠子害怕被人看不出来,你是傻子别人可不是傻子。”
陈青云从土里爬起来,无奈的幽叹一声,率先赶路。估计是觉得自己被来了这么一出,脸上无光吧,年轻人看面子,很正常。
三人重新踏上了三千里的旅途。
尽管被祖老青点破了心中的小九九,幼萍一路上还是不计余力的和这位如今换了新装可依旧邋遢的老头儿打好关系,路途枯燥,祖老青也乐的接受。唯独陈青云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像是被孤立一般,自娱自乐。
这一日大日如火,炙烤的让人实在受不住,连一向抠到姥姥家的祖老青今日都难得说要找地方喝一口解暑凉液喝喝。不凑巧,话刚说完,前面路口便出现一家建在路边的酒肆,三人索性进了酒肆坐下,解暑片刻。
祖老青一坐下便点了一壶上好醇酒自酌自饮好不快哉,这就是他的解暑凉液。陈青云和幼萍并不喝酒,于是便各自点了一杯鹿梨浆和酸梅汁,店家很厚道,加了满满的冰块,清凉解暑,温润可口。
陈青云身上没再穿着道袍,而是在路上买了一身白衣换上,当然银子被祖老青抢去只能由他来付。至于祖老青还穿着道袍披着鹤氅,沉浸在道人的角色中无法自拔。两人身后都背负着长条物,乍一看去,外人都会毫不意外的以为这两人就是一队师徒。小丫鬟因为太累,喝着喝着竟然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因为此路乃是官道,行人还算可观。陈青云看着街上的行人,嘴唇凑到碗边呲溜吸了一口清凉可口的鹿梨浆,皱眉道:“青州中出了叛徒,而且还是位居高位之人。”
一直自酌小呷的祖老青也点头道:“你小子不算蠢,青州中的确出了奸细,从那个无毛绿衣人再到福宁镇的这一伙人,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不是截杀就是伏杀。不过嘛,不是我说,那人也忒蠢了些,你看来的来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一个能称的上高手的都没有。”
陈青云诧异道:“那个绿衣人也当不得高手二字?”
祖老青嫌弃道:“蠢货,你以为什么时候高手二字变得烂大街了。你没见那个绿衣人被我一把油脂伞就给斩成两半了吗。在我眼里,入了二品者勉强算是可谓上佳,入了一品,马马虎虎也够配上高手二字,要是到了宗师之境,嘿,那我就不吝啬高手二字的赞赏了。”
这话在陈青云听来实在大言不惭,可还是好奇问道:“你吹的这么厉害,那你到底是几品呢,难不成你比大宗师的境界还高?”
祖老青咕咚咽下一口醇酒,脸上尽是高傲之色,“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陈青云朝路边呸了口吐沫,讥笑道:“老祖你总是爱吹牛皮,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吹嘘你有多厉害多厉害,难不成你比幽楼下面那些从前的江湖大佬们还厉害些。不是我说你,吹牛皮也要有个限度,比如像我这样刚刚好。”
老头儿斜眼道:“你小子懂个屁,武道一途,练武如爬山,山脚之下一群人抬头观望,不敢攀登。半山腰的人数最为多,要不是尝到一点甜头就不思进取,心满意足的;或者是站在山腰往山高,受点挫折就知难而退,毫无骨气的。当然,其中也不乏是因为天资所限,无法存进的大有人在。在站在山顶的,往往就只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都是吃尽苦头厉尽冷暖才爬到了山顶之上,傲视群雄。最后还有山巅之上的那几个人,不过十指之数啊,譬如曾经一剑挑翻江湖无敌手的剑仙宁季凡,亦或道牢山上的那个断臂老道,道法无边,不能以常理度之。等等等等,这些都是站在山巅俯瞰众生的存在,所以你小子懂个屁的江湖,不过是那些演义说书看多了听多了。”
“在福宁镇上,那拨刺客,你临了说他们江湖人的确被你给说对了。不管是亡国的灭族的,他们现在早已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了,不过都是些落魄在江河山海之中的江湖人罢了。江湖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座江湖,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