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两人便乘了马车前往云府。
云府与宣王府不一样,毕竟是一介文官,府中收拾得十分简洁,到处都是书,一进门就感觉这是书香世家。
云海得知慕淙屹到来,一路迎出了门,笑着问:“不知殿下到来所为何事?”
慕淙屹将来意说明了,云海说:“原本是给那孩子留有一间房间的,只是她并不是很喜欢回来,也就是过年过节才回来住上一两晚。”
“大人,不知云小姐上一次回府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长安问。
云海说:“还是两个多月前的端午节了。”说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她,她心里记恨着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长安又说:“不知云大人是否方便告知当初为何没有将云小姐养在身边?”
云海脸色黯淡,朝长安和慕淙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来话长,殿下,苏小姐请坐。”说着又吩咐丫鬟泡上好的茶水上来。一切吩咐停当之后,才开了口:“芊儿和初月生下来之后,夫人就因难产而去了。当时云峰气不过,说我没有照顾好夫人,狠狠跟我吵了一架。又说没了娘的孩子最可怜,她们又养在这深宅大院里,我身边又有三四房妾室,难免日子难过。所以要求他带了两个孩子走。这是我和夫人的骨血,也是我对夫人的唯一念想,我怎么肯让他带走。再怎么样,总是养在自己生父身边为好的。
可是云峰执意不肯,见我态度坚决地回绝他之后消停了几天。大概是半年后的一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发现摇篮里只剩下了芊儿。后来我叫人找遍了锦都也没找到云峰的下落。他这人好在外流浪,我心里着急,怕初月跟着他吃了苦头。可不管怎么去查找,最后还是石沉大海。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带着初月上山落了草做了土匪……”
云海说着,心疼地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么多年,初月受了多少苦。去年她由抒雅小姐和周大人带回来的时候,那副样子可真让人心疼。无端地就被人害得不能说话……我便留着她住在府中,可谁知她硬是不愿意。后来抒雅小姐才建议说霓裳教习坊教习舞蹈,问她愿不愿意去学学。她一听就点头同意了。我当时还觉得那霓裳教习坊里官户人家人家的小姐有,但青楼里的女子也有,十分不愿意她去。没想到她竟绝食抗议,无奈之下,只得让她搬到了那里。”
“大人既然都不愿意云小姐过去,那周国舅怎么会抒雅小姐过去呢?”长安问。
云海道:“苏小姐是从外地而来,怕是不知道抒雅小姐在锦都的名号吧?”
“名号?”长安疑惑问道。
“对。”云海看向慕淙屹,说,“殿下是知道的,锦都老百姓都叫她混世娇女。抒雅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像男儿一般养着,长大了什么事没干过?男扮女装进青楼嫖姑娘,被周国舅抓了回来一顿好打。去赌坊恶赌了一天一夜,上万两银子被她输了个精光,周国舅从此断了她的用度。可是她交游广阔,手头依旧很阔绰。她也就是这两年才稍稍懂事些,看样子像个大家闺秀了。”
长安惊讶地看向慕淙屹:“真没想到殿下的亲表妹竟然还有这么光荣的历史?”
慕淙屹淡然道:“这不和某人很相像吗?她历史不够光荣,至少酒量不怎么样。不像某人,练就千杯不醉的功力。”
长安不禁觉得汗颜。他口中的某人就是她呀!
那时年幼,跟着师兄们下山厮混多好玩。就是现在想来,也觉得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幸福的。多好,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瞎乐便是。
云大人对云初月其实不甚了解,问起来他自己也模棱两可,长安问了几句便提出去云初月的房间看看。云海当即便带着二人往云初月所住厢房而去。
云初月在云府的厢房布置得和在霓裳教习坊里有几分相像,都是粉色的色调。云海介绍说:“这颜色是她亲自挑的。跟着她到府中的还有个黑森寨的十三四岁少年,名叫铁柱。他说小姐在山上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一直喜欢这样的颜色,可是大当家的说山寨里哪里去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便一直没能实现愿望。”说着,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铁柱?”长安奇怪地说。她记得镇北军中有个叫铁柱的年轻士兵,可是人家是个仵作。
“此铁柱非彼铁柱。”慕淙屹说,“云大人,不知铁柱可还在府中?”
“在,不过我替他改了名字,现如今叫皎然。”说着他吩咐一旁的丫鬟,“将皎然叫过来。”
没出多久,皎然便赶了过来,恭恭敬敬问:“老爷找小人何事?”
云大人说:“有两位贵人想见见你。”
皎然抬起头,慕淙屹道:“比去年在云慕城时长高了不少。”长安看向铁柱,也觉得这少年十分眼熟,的确是在黑森寨见过的。
“大人曾见过小人?”皎然问。
“你们黑森寨妇孺老少到达云慕城的时候曾见过一面。”慕淙屹说。皎然不免惊讶:“大人记性竟如此好。”
“过几日你们大当家的过来后,你可来宣王府探望他。”慕淙屹又说,“到时本王派人过来叫你。”
皎然这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气度非凡的男人是宣王殿下,他当即跪倒在地,趴了下去:“皎然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何来此一说?”慕淙屹说,“快请起。”
“若不是殿下,我黑森寨的老弱妇孺不会得保。”皎然说,“黑森寨后面发生的事我们也听说了,那耶律武太可恨。杀人如麻,简直是个恶魔!”
长安将他扶了起来,说:“殿下是昭华百姓的殿下,黑森寨也是昭华的百姓,殿下当然也是黑森寨的殿下。”皎然一听,越发感激,膜拜般看向慕淙屹:“殿下,不知小人能不能也加入镇北军?”
慕淙屹勾了勾唇:“那得看云大人肯不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