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体内一阵燥热，既羞怯又害怕地看着他。
“别怕，我在呢。”他说。这是他时常对她说的一句话，每每听见这句话总是让她觉得特别安心，但是今夜不同，她的心里像是小鹿乱撞。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像是等待了好久似的那么顺理成章。床似乎特别不牢靠，发出了吱嘎吱嘎……不，咚咚咚的响声。当长安抱住他，手触到他背后的伤疤时，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
她睁开眼一看，原来天已经大亮，慕淙屹手中拿着一块湿毛巾在擦她的双颊：“怎么脸这么烫，是发烧了吗？”
长安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刚才这个男人才除去身上所有的衣裳……怎么现在又“衣冠楚楚”了？
“怎么？还没睡醒？”慕淙屹说，“昨天晚上睡得太迟了吗？”
长安皱了皱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微微的刺痛感提醒着她：这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她忙一骨碌就坐了起来，一把将被子拽在自己胸前，戒备地看着他：“你……你出去！进人家房间都不敲门，你将我闺誉置于何地？”
慕淙屹无语看着她：“敲了好长时间门，你根本就没反应。好吧，你快点儿，早饭已经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了，我等你。”
长安一边穿衣服，一边想：难怪梦中会有声音，原来是刚才他敲门的声音。又想：他不请就进来了，自己刚才梦中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吧……
收拾好一切，她坐在铜镜前开始往自己脸上点上雀斑，又用将脸上涂得一片蜡黄，按照昨日的画法修整了面容。眉毛是一个人的精气神所在，她昨日上台前的眉毛微微上挑，所以极尽媚态之能事。昨日回来将妆容卸掉之后便用刀片刮去了一半的眉毛，后又涂得又短又粗，看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儿媚骨，根本就像是个男人婆一样。
当她收拾好走出去之后，慕淙屹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副尊容……不怕入了宫被皇上怀疑吗？”
“那我顶着舞台上那么浓的妆容去？”长安问。
“不用刻意遮掩。”慕淙屹说，“将这眉毛洗去便是，你本身真容不过才在大殿上露过一回面，而且还站在不显眼之处，本来便没几人注意到你过。现如今脸色又如此难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长安想想也是，复又回到房中将眉黛洗了。慕淙屹看了她那半截眉毛，说了句：“虽然总觉得怪怪的，但是总比之前自然。到时父皇若看到你这副皮相，只怕再也勾不起昨日的兴致了。”
长安挑眉坐了在了石凳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小笼包：“那正合我意。不过殿下，话说回来，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您在二十年之后会不会也像他一样？”
慕淙屹看了一眼长安，缓缓道：“你说呢？”语气中已经带了丝危险的意味，长安十分实诚道：“不知道呢，都说人是会变的。您若是娶了周抒雅之后，食髓知味，发现女人的感觉十分不错，指不定也会像他一样呢？”
慕淙屹当即一筷子头敲在了长安头上：“让你胡说。”
长安笑了笑：“若是殿下到时候后院人数众多，只怕殿下到时候会十分热闹。”
“吃你的饭！”慕淙屹低斥一声，“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吗？我记得去年你的话都没有现在这般多。”
“那殿下可是记得十一年前我的话多不多？”长安说。
自然是多的，成天缠着他问东问西，问锦都的风土人情，问赫海好玩的地方，问他究竟走过哪些地方，时常瞪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他，嘴里嚷嚷：哇，殿下见识真广；哇，真的那般奇怪吗？唉，真想自己也去看看啊……
“你说呢？”慕淙屹反问道，“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长安撇了撇嘴：“所以，现在面对你的是最真实的我。之前冷清的样子不过是防护盾罢了。”
“等这案件结束，我带你去锦都城吃地道的锦都味道。”慕淙屹说。
长安皱了皱眉：“殿下，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案件没那么快解决。三天，时间委实短了些。指不定咱们还没理出头绪来呢。”
“那便拖着。”慕淙屹说，“皇上三天之约我已经和母后说明了，母后说让我慢慢查。”
长安惊讶地看向他：“怎么皇后娘娘说话的分量更重些吗？”
慕淙屹这才说：“皇上沉迷酒色，常常不上朝。有时候甚至能连续一个月，很多大事都是由皇后娘娘做决定。你别看这几天皇上还能天天在朝堂上点个卯，那都是因为有北蒙议和使者的缘故。”
长安明了地点头：“百官上朝时间那么早，天还未亮便在宫门处等候着，皇上沉迷美色只怕起不来。说得有理。”
“所以，三天不过是他随口一说。”慕淙屹说，“你不用担心。”
长安放下筷子，仔细看了他几眼，说：“殿下，其实你内心里很敬重您母亲吧？虽说她偏袒于太子殿下。”
“她的确是为国操劳费尽了心血。”慕淙屹说。
长安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自然而平静，心道：人在少年时是很看重父母双亲对自己的态度的，他现在练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性子，指不定年少时暗地里伤心过多少回了。毕竟明明是一母同胞，凭什么就因为太子爷是嫡长子便备受宠爱，而他就只能拼了命地做太子爷的奠脚石呢？
清晨的风尚带着一丝凉意，又有浓密树荫相遮，两人安静地在院子里吃着早饭，竟生出几分温情的感觉来。
长安看着他，说：“若是以后能经常这样就好了。简简单单吃个早饭，简简单单地吹吹风，闲下来和殿下吹笛下棋，海阔天空地闲聊……多好。”
慕淙屹笑了，揉揉她的头发：“这是你的愿望吗？”
“对呀。”她说。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他说，“我会努力，直到达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