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低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入夜,长安在慕淙屹处吃完了晚饭,两人安安静静下了一盘棋,慕淙屹取笑她只看眼前三步,三步之外就任其发展一点儿也不像她在战场上的作风。长安听着他的玩笑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恹恹地收了棋子,恭恭敬敬道了别就要回自己舱房。

慕淙屹看着她叹了口气,叫住了她。长安站在门口不肯回头,他只得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她:“子嗣之类并不重要。大不了将来我们领养一个,但是我慕淙屹的正妻却只有你一个。”

长安闷声闷气嗯了一声:“多谢殿下抬爱。”

“你若今日不展颜,本王是不会放你走的。”慕淙屹说。

长安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殿下,事态发展变化万千。谁知道我过几日会不会来葵水呢?我去找军师大人开些调养身子的药。您再等我一段时间。”

如此一说,慕淙屹只得松了手。

这一晚,他睡得也很迟。倒不是担心长安将来是否真的能诞下子嗣,而是为她今日突然之间就低迷的心情感到难过。她将这件事情看得很重,这丫头爱钻牛角尖,就怕到时候自己真的万事都准备好了,她那阵东风却不肯吹来……

因为心事重重,长安上半夜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天将亮时分,突然一声大喊惊醒了她!

“快!快!”有人喊道,“船底进水了!船要沉了!!”

长安快速将外袍往身上一披,急匆匆打开门,门一开但见慕淙屹朝自己跑了过来。他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快跑!”

船身逐渐在倾斜,而且速度很快!桌子凳子椅子全都滑向一方,桌上的茶杯茶壶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很快,倾斜的角度就让人站立不稳了,慕淙屹只得提了真气带着长安斜斜跃出去。

“殿下!”周烁的声音传来。慕淙屹低喝一声:“快出船舱!”

周烁忙一掌拍在朝自己砸来的木梁上,跟着往船舱外跑。

下沉速度如此之快,可见船底是有多大的洞!而那洞,显然是被人凿开的。因为,长安才刚出船舱便看见在这艘已经倾斜成六十度的船旁边还有一艘大船,船上黑黢黢的,但是,桅杆顶端却站着一个人,高高地俯视着他们。

“出来了。”那船上有人开了口,“宣王殿下!”紧接着,灯火点起,映照在站在甲板上的一群黑衣人身上。

“上!”桅杆上的人一摆手,“不留活口!”

慕淙屹冷眼看向那人,带着长安纵身跃起,轻飘飘落在一块断裂的木板上。这木板并不大,根本就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而现在长安却觉得如履平地一般,实是因为慕淙屹一直提着真气。

“郁王的人?”慕淙屹冷冷清清地问。

那人冷笑一声:“你管我们是谁的人,乖乖受死便是!”说完,狠戾道,“别他妈废话!杀了慕淙屹!赏金千两!”

一把大刀嗖的一声就往慕淙屹掷过来!慕淙屹带着长安微微弯腰,那刀带着劲风从他俩的背上擦了过去。

“真小气,本王只值千两黄金?”慕淙屹冷笑。

长安看向他,心想这男人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淡然从容和人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不应该先逃命为上吗?

很快,落影骁影等人都一一站立在四处漂浮的浮木上,长安转头一看,只见周清络手中还拎着一个人——萧长乐。呵呵,萧长乐,你可真是命大,这种时候还有人记得要带上你。

“听说宣王殿下武功高强,在锦都无人能出其右,今儿我倒是要见识见识殿下的本事!”那人冷笑道,“看看殿下您是否有通天之能,能躲过我这箭雨!”说完,只见甲板上船舷边的黑衣人齐齐拿出弓箭,弯弓搭箭全都指向慕淙屹!

慕淙屹冷笑:“那便试试看!希望不会让阁下失望!”他话才说完,伴着箭矢嗖嗖而过的杂音,带着长安往水中一跃,“噗通”一声入了水,溅起老高的浪花!

随后周烁等人也都一一入水。

站在船舷边的黑衣人脸上身上被溅了一身的水,连忙拿手去抹。

“射!射!”桅杆上的领头人大叫道,“射死他!”他没想到只这么一瞬,大名鼎鼎的宣王殿下竟然会脚底抹油——溜了?他们不是都说宣王一向骄矜高傲自视甚高的吗?难道他不应该在自己面前展现如何力挽狂澜?

“你们谁说的宣王不会水?!”领头人大声斥责道。

一众黑衣人没一个敢说话的。宣王的确不会水,但是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找到了那处温泉,慕淙屹向长安“讨教”过游泳要点之后,便苦练了好些天的游水,现在的他游泳技术完全不下于长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不下去追?!”领头人脸色十分难看,恨不得将这些瞎出主意的手下一个个捏死在手心,拳头攥得死紧死紧。很快,在他的命令下,黑衣人们也一个一个像是饺子一样入了水。

而此时的慕淙屹早已带着长安顺着水流努力往下游潜去。

潜水是个技术活儿,没有内力支撑游不了多久,他知道长安气短,在途中还曾替她过了一口气。河流两边有茂密的芦苇,从那里上岸最为合适不过。

慕淙屹和长安二人躲在芦苇丛里,悄悄上了岸,往山坡上而去。

这样一来,便与周烁等人分散了,他二人往上走了一段,天色渐渐变明,太阳出来了。慕淙屹提了真气跃到树顶环视了一圈,轻飘飘落了下来:“已经甩脱他们了,先找个地方将身上衣物晒干再说。”

“殿下,我们跑什么?”长安问,“咱们几个的功夫,真要打起来还怕他们?”

慕淙屹一边将身上衣裳脱下来铺在向阳的矮树丛上,一边说:“我怕流矢伤到你。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长安看着他又要解亵衣的带子,吃惊地问:“殿下,您要脱……干净吗?”

她记得上次在溯水河他们落水之后慕淙屹烤火可都是穿了中衣烤的……怎的今日竟如此不顾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