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冬初春的日子,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慕淙屹将长安带到一座山峰的至高点,山风袭来,松涛阵阵清鸣。慕淙屹站在悬崖峭壁之上临风而立,风一起,衣袂猎猎作响。
“长安。”慕淙屹回过头,将手伸给她,“你看,这里正好看到校场。”
长安搭上他的手,走到她身边:“殿下,这悬崖峭壁边看得我手脚发麻,好危险。”
慕淙屹笑笑:“哪里是要你看脚下,是让你看远处。”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看到没有,那里,还有那里,这十万兵马,就是你的。连同胡飞虎的十万,也是你的。”
长安偏过头来,看着他正色道:“殿下,你就不怕我表面装作相信,暗地里还是想杀了你吗?”
慕淙屹反问:“你会吗?”
长安笑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心。”长安说,“淙屹哥哥是不会骗长安的,对不对?”
慕淙屹食指微弯,刮了刮她的鼻子:“如此自信?”
长安没有说话,风拂过,她的发丝飞扬。
“带你去个好地方。”慕淙屹说。
“什么好地方?”长安问。
慕淙屹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往山顶平缓处走。远远的,长安见前方铺着一块毛毡,毛毡上似还有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堆零嘴小吃。
长安惊讶地问:“这梅花糕好像是‘醉清风’的吧?还有这卤牛肉,酱鸭掌……”她提起酒壶闻了闻,“冷冽甘甜的味道,这是冷梅香酒吧?你从哪里弄来的?”
对于一个好吃鬼来说,最开心的无非大快朵颐了。尤其是一个在军中过了这么长时间苦日子的馋猫,一下子能有这么多好吃的解馋,可想而知多么满足。
长安立马坐了下来,一边给两个小杯子倒上酒,一边问:“怎么弄来的?”
慕淙屹笑笑:“不告诉你。”
“还故弄玄虚呢。”长安一杯酒一饮而下,“殿下,据说您酒品不大好,酒量也一般般……不如少喝点,有事长安代其劳,我帮你多喝点。”
“谁说本王酒品不好了?”慕淙屹说。
“可不是您自己说的吗?喝醉了酒数铜板,喝醉了酒拿着转头满锦都城里追老鼠?”长安说,“我怕等会您喝醉酒了在这山上不知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不如还是不要喝了。”
慕淙屹捻过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长安,独饮是这世上最没劲的饮酒方式了。”说完,他递过酒杯,“倒上。”
长安抿了抿嘴:“等下你若叫我背你下山,我可没力气!”但是埋怨虽埋怨,还是乖乖给他满上了一杯。
“我想了一晚上,也不知该如何给你惊喜。”慕淙屹说,“先请你吃顿好的,余下的我之后再补给你。”
“殿下今日给的惊喜还不够多吗?”长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地说,“宣王令都给我了,又给了我价值连城的碧玺手串,还弄了这么大一堆好吃的。这都不算惊喜吗?”
“这些本就是该给你的,平日里就该这么对你。”慕淙屹说,“只是我脑子愚钝,不知姑娘家都喜欢什么,你且容我好生想想。”
“殿下脑子如果都愚钝的话,那这天底下可不就没有聪明人了?”长安一只鸡腿啃完意犹未尽,吮了吮手指,“殿下,真好吃。”
“等仗打完了,天天让后厨给你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慕淙屹说。
“嗯。”她眉眼弯弯,露出两个小酒窝。
“过来,坐我这边来。”慕淙屹说。
长安蹭了过去,慕淙屹指指自己的肩膀,她看他一眼,笑嘻嘻地靠了上去:“真好,还有靠的。”说完,紧紧给了他一个大拥抱,“淙屹哥哥,谢谢你。”
慕淙屹搂住她,神色温暖。
和喜欢的人做喜欢之事,便是这世上最为幸福的事情了吧?长安吃饱喝足,头枕在他大腿上,躺在毛毡上晒太阳,感叹道:“殿下,我这样子像不像一只吃撑了的馋猫?”
原本慕淙屹还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捋着她的鬓发,此时听她一提起“猫”字,登时脸色就变了,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中瞬间浮起的冰冷让长安一惊。
“殿下,您怎么了?”长安坐起来问。
慕淙屹没有说话,长安去牵他的手,发现一贯温暖干燥的手掌此时变得冰凉,而他的身体也十分僵硬!
她想起慕淙屹很早之前曾和自己提起过他内心里曾有过恐惧的事物,可是那时候她细问时他却脸色苍白不愿再说。她记起当时慕淙屹抓捕韩文轩的时候,被韩文轩逃脱就是因为韩文轩知道他惧怕什么……
难道说,殿下怕的是猫?
猫,柔柔软软的小动物,眼睛圆溜溜的,身上毛绒绒的,在她印象中可一直是可爱机灵的,或者慵懒高贵的,并没什么可怕之处啊?
长安默默地看着他,知道他此时此刻一定在受着煎熬,便转移话题道:“殿下,卤牛肉您不吃点儿吗?好了好了,我将半坛酒让给您便是。”说罢,她还真将酒递给了他,“喝吧。你喝醉了我陪着你。”
慕淙屹接过酒坛,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好大几口,这才将刚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勉强压了下去。
“殿下,郁锦那边有打听到鞑子元帅成亲的消息吗?”长安又问。此时此刻,谈一点严肃的话题更能让他分心。
果不其然,慕淙屹说:“打听到了,北蒙王不同意真在荒郊野岭给明珠公主举行成亲仪式,交待要在大城镇里,明珠公主凤冠霞帔,鞑子元帅十里红妆,这些礼节都要行足了。这溯水以北就数云慕城最为富庶,库存最为丰富,他们的婚礼十有八、九会在云慕城举行。”
“果真是视若掌上明珠的。”长安说,“就算退了一步将公主倒贴过来,却还是不肯让公主吃苦的。那时间呢?时间有没有打听到?”
“公主的生辰在二月份,昨日公主刚到云慕城,想必是在二月份吧。”慕淙屹说。
“二月份啊。也没几天了。”长安思忖着说,“殿下,我想去云慕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