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耳边传来幽幽的叹息，“本王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长安只觉得眼角一阵温热，似乎有人用手指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她睁开双眼，见慕淙屹坐在她床沿上，正皱眉看着她，见她突然之间看过来，忙收了手，清了清嗓子：“你醒了？”
“殿下。”长安问，“殿下怎么来了？”
“今日大军便要往北了，来寻你商量是该渡河还是绕道溯水其它河段。”慕淙屹说。
长安坐了起来，披上外衣，在慕淙屹灼灼的目光之下脸颊绯红。她说：“殿下，下次能不能不要在别人睡着的时候闯进来？”
慕淙屹说：“本王见骁影并未在附近，还以为你出去了。”
“嗯。”她讷讷地快速将衣服穿好。
慕淙屹却问：“做梦了？”
“没有。”长安嘴硬。
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温存，比之昨夜，态度简直是一个大反转：“没有那便是清醒的时候叫的本王名字了？”
长安一听，脸上温度越发升高，她惊讶得说话都吞吞吐吐了起来：“叫，叫……殿下的名字？”
“嗯。”他看着她，“长安，你心里还是有本王的。不然为何一时又叫慕淙屹，一时又叫哥哥？十年前的事情你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长安低着头，抠着被角，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灭族之仇，和心底里不受控制的想要亲近……你知道我一直过得多么煎熬吗？”
“原来你还是不信我没有杀你萧家。”慕淙屹脸色冷了下去。
长安眼眶泛红，一滴眼泪摇摇欲坠：“我能怎么办？你和萧长乐那般密切，我能怎么办？萧长乐是出卖萧家的罪魁祸首啊！殿下，你说我该怎么想？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想？”
慕淙屹看着她抓住自己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那时候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报仇。我无法接近萧长乐，好不容易终于接近你了，心却一点一点地被你融化。我想恨你，只想恨你，可是你却要对我那么好，还要告诉我萧家不是你杀的。一夕之间，让我将支撑自己的信念全部推翻……你知不知道处在爱恨边缘的我有多痛苦。”两行眼泪倏地从她眼角落下。
慕淙屹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愿意等，本王会拿出证据的。”
长安抹了一把眼泪：“就算你没有亲手杀了萧家，可是……你的父亲却是一手促成萧家灭亡的罪魁祸首！就算我相信你，又如何？哥哥，我们再也再也回不到十年前了。”
她突然之间叫他一声“哥哥”又说自己处在爱恨边缘，在慕淙屹听来也只觉得又酸又涩，是呀，他是她灭族仇人的儿子！
“长安，我是我，他是他。”慕淙屹扳正她的身子，“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信我？”
长安抬起头，眼中含泪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其他的一切我都会解决。”慕淙屹说，“你要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最后我都会给你。”
长安吃惊地看着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是的，她最想要的无非是报仇！杀了萧长乐，杀了当今皇帝！
“真的吗？”长安问。
“真的。”他替她擦干泪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一说出来，长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你骗了我十年，骗得我好苦，还说没骗过我？”
十年前他出征之前答应等打完了仗便会回来，可是结果呢？一去十年，一直待在南夏十年，十年间未曾踏上昭华的国土一步过！
“原谅我身不由己。”他说，殷殷地看着她。
长安沉默了。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十年宣王不回锦都，其实并非他本意。之前周清络提起过，皇上有命，命他安心在南夏安邦，没有要事不须回国。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也有着不受宠的苦楚。
长安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而他也没有出声，只默默握着她的手。
“长安，战乱在前，你我都是冲锋陷阵之人，指不定过了今日便没明日了，又何须再呕这口气？”慕淙屹说，“我千方百计让自己与你同在一个大营……”
长安不等他说完，突然抬头盯着他，问：“你说过的，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那我现在就想要萧长乐死，你给不给？”
“萧长乐会死。”慕淙屹说，“但是你得再等一段时日。”
“为什么？”长安皱眉，颇有几分小时候的撒娇样子，只不过多了几分恼怒。
慕淙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怀疑她与北蒙元帅有关。她现在死了，只怕会打草惊蛇。”
北蒙元帅？！长安惊讶地看着他，问：“北蒙元帅不是一直很神秘的吗？”
“本王也没有见过他本来面目，只知道此人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并不一定在北蒙军中。最近探子来报，说北蒙王十分信任此人，欲将自己唯一的公主下嫁给他。”慕淙屹说。
“什么意思？”长安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若萧长乐是此人的亲信，到时候应该会有异动。”慕淙屹说，“耶律武一直逃窜在外，我怀疑萧长乐到时会与耶律武有联系。”
长安撇了撇嘴，说：“好吧。依你的意思，现在还只能眼巴巴让我看你和她恩恩爱爱了？”
“小醋坛子！”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十年了，这点儿本事一点儿都没改呢？”
长安气闷地往后一躺，翻身用被子将自己蒙住：“你不也没改吗？沾花惹草！”
“我哪有？”他无奈地申辩。
长安在被子里睁大了双眼，自己对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突然之间产生这么大的反转一时之间竟有些怔忡。她知道，自己这是故意在迎合慕淙屹。只是，明明是在做戏，为何自己还觉得心底里有无法忽视的甜蜜呢？
听着他宠溺的语气，为什么就只想他一直这样对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