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来,玄夜门所调查的和当晚她的印象契合了,真实度倒是有几分可信的。长安心想,连除夕那夜的细节都能查探得到,可见玄夜门也确有几分真本事了。
只是自己原本应该是玄夜门的门主,到现在为止也不敢贸然与玄夜门接触。一来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来还怕玄夜门已经被人收买,若是自己与他们相认,只怕到头来才亮出真实身份便被告发!
长安沉声问:“那把火究竟是谁放的?五百八十一口人真的……死于火灾吗?”
将近一年,每每午夜梦回,大火中父母双亲哀怨的眼神让她数次惊醒。她不相信,堂堂镇守一方,在北疆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永安候,竟然会死于一场火灾!父侯功夫虽不若武林顶尖高手一般出神入化,但是在火灾中自保他保的能力定然是有的。若真的发生大火,就凭父侯一身武艺,将自己和娘亲从大火中救出来可算是绰绰有余。
“不。”沈宜修说。
长安的眼睑一跳,她不禁手心开始冒汗,胸口发闷,只觉得呼吸不畅。她找寻了这么久的答案,没想到竟是通过玄夜门查探得到的!
玄夜门由父侯所掌管,最后竟由外人的请托才查探出真相,而且还拖了一年之久!叫人不怀疑玄夜门已叛变都难!
沈宜修并不知道玄夜门与永安候之间的关系,更不知玄夜门与长安之间的渊源,故而并无他想,只沉声往下道:“查探结果是,那把火是宣王手下的人所放。而萧家五百八十一口人则死于毒物。”
“毒物?”长安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萧家的水井里有人投了毒。”沈宜修说,“自你们回到锦都萧家宅子那天便有人投了毒。之所以你们喝下那井水一直都没有反应,是因为没有引诱毒发的引子。此毒甚是复杂,据查应是南夏那边五毒派的镇派至宝。听说此毒得须三重引发,每一重由七种不同的毒物练就而成,三重则三七二十一种毒物。下毒时,三重顺序不得颠倒。下在萧家水井里的应该就是第一重——藏之于水无色无味。除夕那夜的应该是第二重——藏之于食甘美香甜。第三重则与前两重不一样,是飘散在空气中的——藏之于气清晰淡雅。三重叠加,全身力气尽失,慢慢七窍流血而死。因此武林上也称这毒为勾魂散,意思是只要中了这毒,没有五毒派的独门解药,就如同黑白无常勾了魂魄一样,是再也回不来的了。”
长安认认真真地听着,脸色苍白,手心脚心直发冷。
“但是因为最后引发的是飘散在空气中的毒药,发作起来要比一般毒药慢上许多,也就是说按我们俩出城时曾与宣王的人马擦肩而过的时间点来算,宣王下令火烧永安候府的时候,府中人并未断气。所以,说他们是被活活烧死,也有可能。”沈宜修说。
长安狠狠咬紧了牙关,浑身僵硬着。她双拳紧握,双眼怒瞪,眼中血丝尽显,看起来好不可怕。
沈宜修见了,忙拽过她的拳头,安慰:“长安,真相总归是要让你知道的。只有知道仇人是谁了,你才能披荆斩棘接近他,杀了他们复仇!”
长安声音黯哑道:“那空气中的药是谁下的?水井中的药又是谁下的?”
“应该是萧长乐。”沈宜修说,“她是皇帝暗中安插在萧府的奸细,只是我没想到皇帝竟将一个七岁小女孩安插入萧府,这样一潜伏就潜伏了十年!”
“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长安咬牙道,“我怨她忘恩负义,与她恩断义绝。谁知她本就是有目的接近,又哪里来的恩义所言?又哪里来的恩义可断?亏我之前心心念念当她是妹妹,所有好的都想着分她一份……”
长安说着,咽下了余下的话,闭上了双眼,喃喃道:“原来竟是养虎为患……”
“长安,现在知道了真相……”沈宜修说。
长安睁开双眼,眼光凌厉如淬了毒的冰刃,看起来好生骇人:“果然,最初的猜想没有错。我萧家最大的三个仇人——慕淙屹、萧长乐、狗皇帝!”
沈宜修忙捂住她的嘴巴:“声音小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长安将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愤愤道:“三条狗命,到时候我一条也不落地给他取下来!不杀此三人,我萧长安誓不姓萧!”
“慕淙屹功夫高强,且身边又有落影周烁两大高手在,要近身杀他可不容易!”沈宜修说,“长安,现在你手中军权还不牢靠,这段时间还得忍!等到你坐了大将军的位置,再杀他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长安点头:“我知道。”
“我是担心你知道了真相脸上会绷不住。”沈宜修担心地看着她,“你这丫头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善伪装,更不屑做那虚与委蛇的事。我怕你眼中的恨意会暴露,到时……慕淙屹定然会有所察觉。”
“放心吧,师兄。”长安说,“为了最终目标,我会忍。”
沈宜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那我们捋捋,如果面对慕淙屹,应该如何是好。”
长安点头同意,沈宜修便站在姑娘家的角度来推测一个正常的女孩在面对像慕淙屹一样玉树临风位高权重的男子会如何,若这样优秀的男子愿意无限制地对她好,她的要求尽量答应,明里暗里护着她,她又会怎样。
沈宜修问:“长安,你觉得呢?”
“师兄,我明白了。”长安道,“我会演好这场戏。以一个正常姑娘的角度,配合慕淙屹的好。”
沈宜修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长安,我知道委屈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是不应该,但是,迄今为止,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师兄,这不是我不愿意做的。相反,我很愿意。”长安说,“我愿意让慕淙屹见到我也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姑娘,我愿意让慕淙屹看见我很正常,知道回报。”
“你是疗心郎中。”沈宜修握了握她的手,“我相信你做得一定会比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