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长安缄口不言,一张俏脸红得像是那天边的云霞。在慕淙屹灼灼的目光之下只觉得自己浑身热辣辣的躁得慌,干脆一翻身背对着他。可是那火热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
慕淙屹忙吩咐:“清络!汤药端上来。”
周清络一听要端药,登时心中一喜,笑着对药童说:“这是醒了!快去,快去把药端过来!”药童忙撒开了腿便跑,周清络自己则撩了帐帘入内,来到行军床边,说:“殿下,终于醒了。”
慕淙屹面上疲惫之色早一扫而空,对周清络说:“清络,你快替她把把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
周清络搬来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长安听到动静,背着身子乖乖地将手腕往后递了过来。周清络抬头朝慕淙屹一笑:“这是害羞了?长安,殿下这几日可是衣不解带地候着你。”
脉象已比之前沉稳有力多了,他正待细查,长安听了他的话之后手腕一挣,挣脱了。
“长安!”慕淙屹冷声提醒,“让清络替你好好把脉!”
“你出去!”长安背着身子没好气地对他说。
周清络惊讶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和通红的耳根,又瞄了一眼慕淙屹。
“本王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慕淙屹轻咳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被人下逐客令的尴尬,说完,便出了营帐。
周清络笑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一点儿也不给殿下面子!”
“周大人,我的病情是不是很严重?”长安翻过身来,神色之间竟有些凄惶。她这病自七岁那年第一次发作,半年后由师父带到云慕山庄调养了几年,好上许多,原以为已经断了根了,没想到师父自她十三岁时离开山庄云游后,竟然又复发了。师兄想了许多办法想要遏止住越来越厉害的趋势,谁知根本就不奏效!每每一受寒便是一场劫难。
遇到周清络之后,在他的一手调理下,身子康健了许多,去赫海城落了水都未再复发过,没想到这一回竟如此严重。
那二十军棍才将将开打,喉头就一阵麻痒,趴伏在长凳上的她拼了命地忍着,可是这次就算是忍住了咳嗽,却还是止不住从口中溢出的鲜血!她看着自己流出的血,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在“啪啪啪”的板子声中终于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清络见她神情严肃,坦然相告:“长安,我原以为你身体内只是积毒已久,用药物慢慢将积毒排出加上一段时间的休养,身子应该会渐渐恢复如常。可半年下来,疗效却并不显著,你依旧清瘦得可怕。这一回你气血上涌,我才发现之前的诊断或许有误。你体内十有八九是被人种了相思蛊了。”
“相思蛊?”长安惊疑问道,“就是以宿主的心头血养着的蛊虫?”
周清络惊讶地问:“相思蛊是南夏之物,你怎么也知道?”
“之前听师父提过。”长安说,“他老人家曾说过中了此蛊之人便和我的症状一样,还让我不要声张。现在想来,也许师父早便知道我中了蛊,只是一直瞒着罢了。”
说完,她又问:“周大人,可还有救?”
“为今之计是找到下蛊之人,用下蛊之人的血解开蛊毒,这叫以血还血,蛊虫便会受主人的召唤离开你的身体。”周清络看着她,不免有些担忧,“只是,你中蛊太深,只怕到时候会有性命之忧!”
长安神色平静:“自七岁以来,十年了,我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性命之忧,早便将这条命看得不值钱了。既然上天要收回,那便给它。若是能赌得下半生身体康健,就算是只有一成的几率,我也是要赌一赌的。”
正说着,慕淙屹端了药碗进来。
长安抬眼见是他,好不容易褪去的燥红腾的一下又浮现在双颊。
“你进来做什么?”她没好气地说。
“喂你吃药。”慕淙屹冷然道。
“不必,我自己来便是。”她说。
慕淙屹却对周清络道:“怎样?”
“已经醒来便无危险了。”周清络说,“就是这几日得小心照料,不要再着了凉。卧床休息几日当会如之前一样生龙活虎了。蛊毒与大病不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
难怪之前她止住了血之后歇息个几日身子便又如常人一样了!
“好,你先退下吧。”慕淙屹淡然道。
“干嘛要周大人退下?”长安警惕地看着慕淙屹,防范心甚重,“我还有话与周大人说,你将药碗放在一旁就可以出去了。”
慕淙屹冷着一张脸,恍若未闻,端着碗在她床沿坐下,朝周清络使了个眼色。周清络忙忙站了起来,朝长安笑道:“这几日周某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殿下因你未醒,将军中大事全都撂在一边一概不管,这活儿便落在了周某头上。前些日你带回来的种子又急需开垦,这活儿也得周某安排。今日周烁差点儿和骁影打起来,最后还得周某来协调。长安,周某现在还要赶着去给凌大人换药,在你这里是待不了了。”
他拱了拱手,又朝慕淙屹笑道,“小人告退。殿下,长安如今醒来了,您看什么时候把这军中大事给收回去才是!”说完,便准备退出大帐。
长安叫住了他:“周大人!”
周清络舒缓一笑:“长安可还有要事?”声音温和轻缓,就如夏日清泉一样,仿佛能拂去人一身燥气。
“劳烦周大人给凌大人带个话,就说长安对不起他,这回算是欠他的。以后一定找机会报答。”长安说。
周清络又笑:“你们两个可真是有趣,巧了。凌大人之前交待过我,若是你醒来让我转告你,不要负疚在心,他反正救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若真心有愧,等大战结束,可以去黑森寨做压寨夫人当做补偿……”
周清络话还没说完,慕淙屹便冷声清了清嗓子。
周清络一见他面色冰寒,忙意味深长笑着说:“殿下已经先人一步了,勿要担心。”说完,撩了帘子溜之大吉了。
“好个周清络!”慕淙屹低斥,“这是和周烁待在一处久了,竟也学会滑头了?!”说着,舀了一勺药送往长安嘴边。长安头一扭:“我自己会。”
“喝不喝?”慕淙屹说,“还是要本王像前两天那样喂你?”
“前两天?!”长安惊疑地看着他。
“嗯,要嘴对嘴吗?”
该死的男人!!平时一副一本正经高冷模样,耍起流氓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真真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