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笑笑:“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过,自然是要比一般人关心些的。”他停了停,又说,“对了殿下,那沈宜修不是我黑森寨之人,也不是胡刚那一百五十人之中其一,难不成是原来崔将军的兵?”

慕淙屹疏离地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说:“何意?”

凌风打了个哈哈:“也没啥意思。就是因为我们在歇阳有三方面的人,怕有人偷偷混进了军营之中……要是借此做点儿什么手脚,咱们的军机可不就得泄露了?”

慕淙屹当然听得懂他言下之意。他这是明里暗里告诉自己,沈宜修这人非城守军,是偷偷混进来的,能不能找个理由将他给打发走了。

“大当家的说得有理。”慕淙屹不动声色地说,“本王倒是应该好好查一查。”

他向来令行禁止,很讲究办事效率,很快便叫周烁将这话传给了崔志新,只等着胡刚他们将那一千多人马带到黑森寨之后便执行。

刚过午饭时间,就有亲兵前来报告说胡刚带着人马赶了回来。

慕淙屹抬眼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今天早上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已经乌云压顶了。不出一会儿,竟刮起了大风,一场暴雨堪堪就要倾盆而下。

胡刚大刀带着人马才刚刚进了寨子门口,那豆大的雨点就吧嗒吧嗒打了下来,直砸得人头顶发麻。溅在地上,扑起一圈烟尘。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厚的土腥味儿。

寨子里屋子尚且集中,只是原本才三千人的寨子,现在要容纳下一万一千多人,未免有些挤,好在军人们已经习惯了在野外安营扎寨,此时在各个屋子里打地铺反而觉得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整个寨子就属凌风的院子大,毕竟他是大当家的。慕淙屹自然要占他的老窝。

崔志新派命手下校尉队正于各屋子内清点人数,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原歇阳城守军才剩了二百余人!

胡刚那一百五十人也只剩了六十多人。这样算来,倒是黑森寨的损失最小,一千五百人上战场,到现在满打满算竟还剩下了八百零九人。

慕淙屹命都尉以上的将领到书房议事。

没出多久,不大的小书房便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他先肯定了歇阳守城战的功劳,称他们成功地为后续部队争取了准备的时间。将凌风提升至都尉,长安大刀和胡刚任校尉。其他人等论功行赏。又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

等到慕淙屹布置完,周清络才问:“胡大人,你们一路过来,鞑子可有跟着?”

“得亏了大刀兄弟地形熟悉,咱们在这崇山峻岭之间绕了几个圈子,鞑子并没有跟上。”

慕淙屹看了一眼窗外如注的暴雨,说:“这场雨下得及时,你们一路过来难免会有脚印,会踩断草茎。大雨倒是可以洗去一部分痕迹。”

众人也连连点头称是。慕淙屹又说:“鞑子占据了歇阳城,却只派出三千人追击,其他人到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正好给了我们休整的时间。”

大刀哈哈大笑:“殿下,您放心,咱们这歇阳一带地势复杂,要不是这一带的人,入了这山,没有个七八天十来天的怕是转不出来。鞑子追击时并未带口粮,这三千人要是困在山中,只怕到时候饿都得饿个半死!”

其他人听了,顿时觉得心中畅快。大出了一口在歇阳城被闷着打的恶气。

“只要他们进了歇阳地带,到时候就有得咱们玩了!”又有人说。

大刀看了凌风一眼,狠狠握紧了拳头:“真该揍死这帮狗、日的东西!为刘四报仇!!”

凌风脸色也凝重起来。刘四死得壮烈,为给他们争取短暂的逃离时间,不惜被猛火焚烧。就算是临死,都不肯倒下……

“再增派两支斥候,在山中查探那三千人去向。”慕淙屹说,“本王要全歼他们,为牺牲的兄弟报仇。”

清清凌凌的声音,却激起了大家的斗志。一想到能给弟兄们报仇雪恨能全歼敌军,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和鞑子大干上一场。

“殿下,等到他们饿得走不动了,咱们……”大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屋外有人报告:“殿下,不好了!”

周烁忙去将门打开,只见一名落汤鸡似的亲兵跑了进来,一见慕淙屹,双膝跪了地:“寨子门口……发现,又发现了一具死尸!”

慕淙屹的脸色顿时覆上了一层寒冰。今早上发现的尸首还未有任何头绪,这才到下午,竟然又出现了一具!

“都有何人看见?”慕淙屹问。

“下大雨,各营长官都让士兵们在屋子里休息,寨子门口离聚居区有一段距离,并未有士兵过去。应该没有人看见。”那亲兵缓过来气,回答起来也顺溜了许多。

“寨子门口?!”胡刚惊讶道,“咱们刚才不是打那儿上来的吗?!那时候并未有什么异常啊?”

这么说,就刚才集结队伍,各队清点人数再加刚才议事的这点儿时间之中,凶手竟然杀了人!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

“寨门口的营哨呢?”凌风问。

黑森寨寨门口有两座高高的哨台,平时都会有人值守着。哨台搭得很高,这样一眼便能望见山下的地方,那时候是防着官兵前来剿匪而特意修建的。

“各营长官下令集结,值岗的几个营哨也归队了。”亲兵说,“等清点完毕,营哨回到寨门口,就发现了那尸体……”

这么说,时间还得缩短了!

“严令全军将士不得随意出入各自所在院子。”慕淙屹当机立断便下达了命令,“各位将领回去务必守口如瓶。以防乱了军心。”

各个将领忙拱手行礼:“末将明白!”

慕淙屹挥了挥手让人散了,又对周烁道:“走,去现场看看。”

周烁连忙自门口拿出了一把青竹柄油纸伞,在屋檐下撑开,替慕淙屹遮挡着风雨,两人进入了大雨滂沱之中。

雨下得很大,两人的身影被雨幕遮挡,渐渐氤氲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