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那两位仵作出身的士兵一直待在慕淙屹的院子里,其中早上验过尸的叫铁柱的那位此时也接到了消息,也随着慕淙屹周烁二人往寨子门口而去。

算上这人,这段时间在黑森寨里已经死了三人了!作为大当家,凌风又怎会袖手旁观,于是也抓起一把雨伞,跟着他们冲入了雨帘之中。

来到寨子门口,只见那队营哨已经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一人在寨门口浑身湿哒哒地等着慕淙屹他们。一见他,忙一把抹去脸上雨水,行了一礼:“殿下。”说着,便指了指远处的横木。

雨太大,他才刚刚抹去脸上水渍,马上又满头满脸都是雨水了。

慕淙屹见他脸色发青,唇色发白,说:“你先退下吧。”

那人这才行了一礼,急急退到一边,周烁见了,说:“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先回屋,烧个热水,先洗去这一身的寒气!”

那人忙感激地看了一眼慕淙屹,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多谢殿下。”

慕淙屹点了点头:“快去吧。”

那人这才撒开了腿,往自己所在屋子飞奔而去。

几人来到横木前,只见一名男人的尸体被高高地挂在横木上,上半身被人剥去了衣服,从胸口处被人一刀划开,肠子鲜血流了一地,死状竟比早上那个还要可怕!雨很大,那鲜血淋漓流在地上汪成很大一滩,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而那肠子,却因为还有脏器牵扯着,就那么垂下来,一直拖到了地面上。

因为雨雾,血腥味似乎愈发重,直叫人恶心作呕。

周烁在歇阳城守城一战中,亲手不知砍了多少鞑子的脑袋,见过那么多鞑子和弟兄在自己面前死去。可是见到这尸体仍然不忍细看。

战场和谋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战场上,兄弟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没得选。士兵们只要上了战场便如孤胆英雄,没有了退路。可是,在这安安静静的后方,有人暗地里虎视眈眈地将你当做下一个目标……造成的心理影响可想而知。

不怕敌人,也不怕敌人残暴。就怕根本不知道那阴森森的敌人是谁。可他偏偏还就潜藏在自己身边!

难怪刚才那士兵脸色如此难看。慕淙屹抬头看了一眼哨台上值岗的几名士兵,见他们看起来尚且镇定,吩咐周烁道:“先将尸体解下来。”

周烁憋了一口气,绕过地上那滩血水,将绳索自一旁的柱子上解开,慢慢将那尸体放了下来。

才刚一放平,铁柱便上前开始检查伤口。慕淙屹则走到柱子旁认真细看了那绳索。只有凌风,脸色十分难看,盯着死者大睁着的双眼,蹲了下来,慢慢拿手在死者脸上一拂,那双眼却依旧睁得大大的。凌风长叹一声,低声说了一句:“兄弟,你放心,家人我会替你照顾好。凶手,我也会替你找出来。”

再一拂,死者双眼竟慢慢阖上了……

凌风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暗暗地咬了咬牙。

慕淙屹转回头时,见到凌风这个动作,又见他去一旁将死者衣物拿了过来,问:“是你黑森寨的兄弟?”

凌风点了点头,闷哼了一声:“嗯。”

慕淙屹眉头微微皱了皱,问那仵作:“铁柱,有什么发现吗?”

“回殿下的话。”铁柱说,“死者的脖颈被拧断,从胸口到小腹被划开,和上午那个一样,伤口边缘处两边浅中间深,应该是弯刀所致。”

慕淙屹将凌风身上的衣物接过来仔细翻看了一番,才说:“致命伤应该是脖颈处。凶手先拧断了他的颈椎骨,致其死亡,再一刀划破了他的胸腹部,最后才将尸体悬在了横梁之下。”

“何以见得?”凌风问。

慕淙屹说:“这衣物上并无任何血迹,可见死者并非死于刀伤。而那绳索上却有手印,说明死者被划开定然在先。”

凌风走过去看了眼绳索,果然见其上有一个淡淡的血色手印。因为雨水的冲洗,那颜色已经很浅,但是依旧可以分辨得出来。

只是,这里到底是不是凶案现场却还需查证,慕淙屹说:“大当家的,你这兄弟是否与胡刚大刀他们一道回来?”

凌风说:“按理说应是的。”他想了想,又道,“我现在便去问问大刀。”

他说完便冲入了雨中,连伞都没有打。

铁柱又将死者翻过来检查了一遍,说:“殿下,死者的亵裤上有污秽。”

慕淙屹看过去,只见铁柱将死者亵裤给扒了下来。周烁忙斥道:“放肆!什么该给殿下看,什么不该给殿下看,都不明白吗?!污了殿下的眼,找死!”

铁柱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了,忙将那裤头一团,就要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慕淙屹手一挡:“无妨,你查得很细。”

周烁在一旁说:“殿下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可记住了,不得再有下回!”

慕淙屹转过头看向周烁,淡然道:“周烁,他尽了一个仵作该尽的职责,何罪之有?倒是你……”他只微微皱了皱眉,周烁便已察觉他心中不悦,忙道:“对不起殿下。小的知错了。”

周烁这家伙就是这样,时不时地爱拍马屁,平时也满口都是殿下长殿下短的,不但很能观察慕淙屹的颜色,更能在他稍稍不快的时候便狗腿子地认错。叫一向清冷的慕淙屹有时对他的过错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淙屹看了他一眼,未多斥责。

很快,凌风跑回来了,满头满脸都是雨水:“殿下,问过了,三子本该是和他们一道回来的。可是因为肚子不舒服,说要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这才迟了一步。”三子是死者的名字。

本该一道回来……迟了一步便被人给谋害了……

慕淙屹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那亵裤上的污物说明了死者确实闹了肚子。可是,才这么点时间就被凶手给逮到了?早上才发现一具尸体,若是同一凶手而为的话,那这凶手应该不会尾随胡刚他们千余人马,而应该就在寨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