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淙屹将凶案现场的状况详细地描述一遍给长安听之后,凌风才记起当初周烁说的话来。周烁曾说她非常厉害,在云慕城的时候就曾仅凭仵作对现场的陈述而猜到杀人凶手是韩文轩。

长安听之后,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仅凭现在的凶案现场不能肯定是什么人做的。也并不确定是否凶手与死者之间有仇。殿下,您有具体查问过死者在军营里有没有和人结怨?”

“已经叫人问过。”慕淙屹说,“死者性格温和,并未有结怨的对象。”

长安眉头微蹙:“若非仇杀……兴许是其它目的。不过也不排除凶手激情杀人。”

“什么叫激情杀人?”凌风问道。他觉得这个词儿听起来有些奇奇怪怪的,以前从未听闻过。

“哦,就是突然下手。”长安说,“或者说凶手被愤怒或者恐慌等强烈的情绪所控制,失手杀了死者。不过从凶手冷静地开膛破肚来看,应该不是。我觉得有目的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若真是有目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引起镇北军的恐慌。

长安见慕淙屹的脸色极为难看,知道他大约也猜到了这一点。在上万人之间杀了他们的战友,这个凶手不简单!

而他的军队里很可能就潜伏着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随时准备攻击。敌在暗我在明,战场上莫过于最不利的形势了。

“又不能打草惊蛇,又不知道对方是谁。”凌风在一旁嘀咕道,“这叫人怎么去找?”他手上的飞镖开始上上下下翻飞起来。这是他的习惯,每次陷入思考的时候,那飞镖的速度便会翻飞得特别快,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若真是那样的目的,凶手一定还会再出手。”长安说。

越多次死亡,才会越让人恐慌。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长安眼睛一亮,已然听出来者声音,是师兄!

她那微微变换的眸色被慕淙屹看在眼里,登时心里便有些不大爽快。

“师兄,进来吧。”长安说。

沈宜修走了进来,长安见他行动之间并不如以往那么轻盈,关切地问了一声:“师兄,你怎么了?不会是受伤了吧?”

沈宜修伤在后背,并不影响行走。昨夜被周烁二人架回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了短暂性的昏迷。周清络替他缝合好伤口之后,又命人熬汤药,今晨虽然仍旧头晕目眩,但比昨夜要强上不少。

早上听见凌风在外喊长安,当时他便想来看看,碍于那时候周清络在他房间,所以便一直等着。现在早上的药已经喝过,周清络一离开之后,他便强忍着背后的疼痛自己慢慢走了过来。

他朝长安温温润润一笑:“无妨,师兄皮糙肉厚的,受点皮外伤不是正常的么?以往在山庄练功,也常受伤呀,你别担心师兄。”

长安眸中带着暖色,看着沈宜修。

这眼神,在慕淙屹看来,似乎特别刺眼。这丫头,在面对他和面对沈宜修时,虽然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出来,每次她对他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你们在说什么呢?”沈宜修问。

长安简单地向他描述了一下案件情况,沈宜修道:“原来寨子中死了人。可有找到凶手?”

“哪里有那么容易。”长安说,“正在查呢。”

她和沈宜修说话时的语气都比和平常人说话时要柔软。慕淙屹心想,她和自己说话时,可是从来没有“呢”这样的字眼出现的。一时间心里觉得怪怪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觉得有些不大舒畅。

“我们长安这么厉害,一定能像在云慕城一样,很快便将凶手找到的。”沈宜修宠溺地揉了揉长安头顶的发丝。

这下,可不止慕淙屹吃味了。连带着凌风,也很是不爽。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说吧,救他干嘛?明摆着给自己添堵嘛!”

这话,只有他和慕淙屹两人才明白其中含义。不过,貌似另外那两人的注意力也并没有在他的话语上。

能看到沈宜修站在自己面前,长安是很高兴的,所以比之前放松了些警惕。对于沈宜修这亲昵的动作也并没有多加阻拦。歇阳城一战,他们能活着出来,让她对生死又有了新的看法。

仇还是要报的。可是,生活也要继续。对于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她也应该同样温暖他们。

“报——”门外传来斥候的报告声。

“进来。”慕淙屹淡淡道。

那斥候进来,单膝跪地:“殿下,十里之外发现城守军的行踪,崔将军已经派人去接应,不久便会前来和我们会合。”

“好。”慕淙屹看了长安一眼,“你要的封赏马上就要来了。”

长安恭谨地说了一声:“多谢殿下。”

瞧瞧,这语气,疏离得就和陌生人一样。她于他,永远都是这么见外。

慕淙屹只觉得口中微微泛起了苦涩,干脆转身出了门。站在院子里,他抬头仰望瓦蓝瓦蓝的天空,长吐了一口气: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偏偏就看上了她呢?关键是还念念不忘?难道就因为他们之间曾经指腹为婚?就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奇怪。

凌风也跟着走了出来,笑着说:“哈哈,殿下,我说得怎样?”

只见慕淙屹朝他投去冷清一瞥,那目中像是覆上一层清冷的寒霜,凌风勾勾唇挑挑眉,不再多说。

“沈宜修此人,你觉得怎么样?”慕淙屹突然问道。

“不怎么样。”说实话,凌风对此人还真没有多少好感,总感觉他不够阳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表面上像是彬彬有礼的佳公子,说话行事也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但是他总觉得这块玉石的中心是冰冷的。

慕淙屹没有说话。凌风反问:“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不成殿下还不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听听,有些人说话就是欠揍。凌风,就是属于这种嬉皮笑脸欠揍型。

“看得出来。你对她有几分关心。”慕淙屹说。

凌风不免有些惊讶,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