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分明是很敷衍的模样,杨彦之便就捉住了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我怕我要是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过了今夜,或许他二人都不复存在,但或许她还能活下去。
他心里很清楚,仲勋对她的执念有多深,那份情就有多深。
赵蓁呆呆地望着他,像是瞬间傻了一般,心也开始动摇。
他,他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可要真是这样,那她这些年独自忍受的苦楚,岂不都成了笑话?
“杨彦之,本公主命令你,不许再说了!”像是害怕承认一般,赵蓁一点也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
哪怕是多说一句,她都不想听!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颇多怨恨,可我并不后悔,”见她这般,杨彦之倒是轻轻地笑了,说道,“那时我第一次见你,便就和其他人一样,拜倒在你的美貌下,可后来我才发现,我迷恋的并非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那颗心。”
她虽贵为长公主,却从来没有长公主的毛病,从不仗势欺人。
甚至有许多次,他都见到她是如何对那些穷苦人家好的。
这样一个女子,他又是那样普通,即便是倾慕她,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好在后来,他继承了安国公的爵位,宣平帝有意拉拢他,便就下旨为他二人赐婚。
那时候他真的觉得无比满足,可又担心她并非是愿意的,毕竟她是那般美好。
可到底他还是不够小心,在迎娶她之前,碰了别的女子,她那般烈的性子,又如何能够忍受?
那时候她退婚,宁肯死了也不愿嫁给他,他也是太年轻,纵然二人还是完了婚,心中也落下了隔阂。
他一点一点地与她说着,把心里多年来想说的全都说了,说完便弯了弯唇,笑道,“如今我总算是与你全说了出来,便就是叫我立马死了,此生也再无遗憾了。”
可听着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赵蓁半点感动也没有,抿嘴冷冷地说了句,“当年可不只有你倾慕我,那道赐婚的圣旨,是我向皇兄求来的。”
要不是她执意想嫁给他,就凭当时安国公府的落魄,又哪里还会有那道赐婚圣旨?
可就在她满心欢喜待嫁时,却传出他与别的女子欢好一事。
以她的性子,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后来她也确实是宁肯死了也不嫁给他,可惜皇兄不答应。
“……”杨彦之面上一愣,显然没想过那道赐婚圣旨的缘故。
她说是他求来的赐婚圣旨,那便就是说,当年她也是倾慕过他的?
腰部的血仍然在往外渗出,他一激动,难免扯到了伤口,可再疼也比不过他此刻的欢喜。
他想再问时,却听仲勋冰冷的声音响起,“二位的故事,可真是感天动地呢!”
明知道此处还有人在,却公然这般说着情话,是要膈应谁?
原本二人说着说着,早已把仲勋给忘了,此刻忽然想起,脸上难免多了几分落寞之色。
多年的误会终于解开,可到头来却是晚了。
“长公主对驸马始终如一,可惜驸马未能守住自己的心,”他淡淡地瞥了眼赵蓁的脸色,见她隐约有动摇的心思,便道,“长公主可莫要忘记了,你眼前这个人,当年又是如何为了别的女子,伤了你的。”
那可是在邺都都轰动一时的事儿,家家户户没一个不知道的。
那段时间,长公主赵蓁,仿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休要挑拨我和阿蓁!”一听仲勋开口,杨彦之便知不妙,厉声喝道。
可他越是这般,赵蓁心里就越是举棋不定,纵然他说的都是真的,可当初他为了别的女子伤她,也是真的……
仲勋就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轻轻说道,“驸马何必这般着急,要是心中真的没鬼,仲勋所说的,自然威·胁不到驸马。”
可要是心中有鬼……
赵蓁下意识地想了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怒目看着他,“仲大人不必这般,这是我夫妻二人的事,和仲大人无关!”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去想,哪怕他说的是并非真话,可如今她都要死了,又何必在乎太多。
倒不如听一听假话,安慰安慰她自己。
“你……”原本以为赵蓁会恼羞成怒,从而二人自相残杀,哪知赵蓁却是这般态度,仲勋眸子微微眯了眯,说了句,“长公主说得是,这原是长公主和驸马之间的事,可仲勋心系长公主,自然见不得长公主被贼人所骗。”
他轻轻说着,又走到二人跟前,凑近了赵蓁,弯腰说道,“有一事长公主或许还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口口声声爱你的人,曾替二房谢氏遮挡过,长公主应该知道是何事。”
还能是何事?
左不过就是当初她怀有身孕时,谢氏和那个婢女谋划着,如何令她身死罢了!
赵蓁顿时就白了脸色,身子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僵硬得不行。
她微微侧过头,双眸死死地盯着杨彦之,一字一句地道,“我问你,尧哥儿还在我腹中之时,除了那个婢女之外,你可知道还有谢氏也参与了?”
这么多年来,她竟是从未怀疑过他!
仲勋对赵蓁说的话,杨彦之自然是听见了的,脸色也白了,又见她分外生气,却只有低下头。
他当时确实是知情的,可他却没有说,任由别人污蔑她。
说什么是她自己作孽太多,才会害得腹中胎儿那般。
可实际上,却是因为谢氏暗中下毒手。
“知道。”杨彦之面容惨白,低低地点了头。
那时候二弟才死不久,谢氏肚子里又怀着二弟的骨肉,虽说不知道是男是女,可到底也是二弟的血脉。
母亲跪到他跟前,求他不要告诉赵蓁,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瞒下此事。
这些年他有过许多次机会说出,却为了母亲和谢氏的声誉,始终不曾说过。
“无耻!”见他点头承认,赵蓁怒火中烧,扬手就要打下去,却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这个男人,是她真真切切爱过的。
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到达了一个极点,仲勋便又站了出来,轻轻一笑,“除了这个,还有便是你这位好夫君,曾不顾你和你儿子的安危及声誉,反倒维护起二房谢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