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文通这般敷衍的话,宣平帝心里无比郁闷,可还是只有忍了。
如今绥国有四大家族,淮北郡王府赵家、安国公府杨家和定国公府冯家,还有便是郑国郡公府沈家。
这沈文通便就是出自沈家嫡脉,宫里的沈贤妃亦是其妹。
更别说沈家还有淮南王府这门姻亲。
想到这些宣平帝就头疼不已,这沈文通素来是个油盐不进的,此次要是不能让他帮自己,怕是赵煦这个儿子真得重罚了。
毕竟,沈家才是天下文人的代表,若是有沈家人相助,事情也就好办许多了。
“咳咳……”宣平帝轻轻地咳了咳,面上颇有几分尴尬地道,“沈爱卿,曲相所说的乃是他自己的想法,可朕着实是想听听你说的。”
好吧,他都这般直白地说了,沈文通大抵是只有认命了吧?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文通仍旧没有为赵煦说话的打算,淡淡地道,“回皇上的话,臣对此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毕竟大皇子一事确实是真的,并非是他人强加所为。”
说着,他又皱了皱眉头,很直接地道,“若是皇上有意替大皇子开脱的话,怕是会惹得天下文人更加不快,还请皇上三思。”
他的语调十分温和,并没有多么愤怒的意思,可宣平帝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
“放肆!”宣平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怒道,“莫非沈爱卿以为,朕是那等包庇亲子的人?”
这虽然是事实,可宣平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他要是承认了自己就是想要包庇赵煦,岂不等于给了那些人把柄?
身为帝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有私心,否则很容易就被人拉下来。
沈文通面色未变,不急不躁地跪了下来,淡淡地说道,“臣不敢,臣的意思也并非是如此,不过是想劝一劝皇上,切莫因小失大。”
因为一时想要包庇赵煦,所以惹得天下文人更怒,这样实在是得不偿失。
宣平帝,“……”
见他一脸的“为你好”模样,又表现得这般正直,宣平帝心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他是帝王,臣子惹了他,他也不能很快就原谅,只道,“以沈爱卿之见,何为因小失大?”
话里带着淡淡的怒气,可见宣平帝是生气了的,却不能表现出来。
从古至今,帝王最忌惮的除了手握重兵的,便就是文人了。
沈文通微微皱眉,随后说道,“臣以为,大皇子犯了错,又惹得天下文人众怒,皇上即便是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也应该将大皇子绳之以法。”
说完,还觉得少了句,便又道,“正所谓天下犯法,与庶民同罪。”
宣平帝,“……”
这下子宣平帝是再也不能忍了,他召见他们进宫,原本是为了给赵煦找由头的,可不是为了给赵煦定罪的!
可偏偏这一个两个的,竟然还联起手来了!
宣平帝正要开口,却听右相冯轻舟说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沈太傅所言不无道理,若是想要平息此事,必定要严惩大皇子,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绥国早有律法,但凡是为官者,就不能流连花丛,更不能与青楼女子有来往。
至于对皇室宗亲的约束,那就更多了,譬如说,身为皇子,就不能够与青楼女子有半分瓜葛。
如今大皇子公然纳了青楼女子为侧妃,便就是对绥国律法的挑衅。
“……”宣平帝心里原就已经够气的了,被冯轻舟一说,气得他脸色都绿了。
这些人,是要造反吗?!
可这还不够,宣平帝的脸色还没缓和下来,沈文通便从兜里掏出封信,递给了边上的德全,说道,“启禀皇上,臣这里有一封关于大皇子的信。”
嗯?
听到这个,宣平帝倒是没心情生气了,板着脸从德全手里接过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就白了。
“混账东西!”
宣平帝恼怒得不行,只觉得心中都要冒火,一把就砸了边上的东西,吓得德全连忙劝道,“陛下息怒,息怒啊!”
可宣平帝此刻哪里还息怒得了,那信上可是明说了的,大皇子赵煦暗中拉拢各地官员,靠的就是流连花丛,与那些人暗中往来。
他可以容忍得了赵煦纳青楼女子为侧妃,甚至可以帮着遮羞,却不能容忍赵煦拉拢官员。
这摆明了就是想要造反,想要把他从帝位上拉下来!
宣平帝气得不行,砸了一堆东西泄愤,却还是觉得不够。
除了沈文通以外的大臣,纷纷一脸懵了的模样,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震怒。
方才不都还好好的吗?
众人纷纷望向沈文通,难道是沈文通递上去的信有问题?
可沈文通并没有告诉他们,眸光微冷,只淡淡地说了句,“这封信上所说的,全是真事,臣敢以性命担保,还请皇上彻查。”
嗯?
原本还没明白的众人,此刻算是明白了一些,那封信必定和大皇子有关。
能让沈文通以性命担保的,怕是百分百真实了。
可是……大皇子究竟又做了哪些人神共愤的事?
宣平帝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不是对沈文通的,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怀疑,不过是一直没抓到把柄罢了。
可如今沈文通先他一步呈上这封信,只要他顺着这些人去查,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宣平帝心里再没了愤怒,只剩了失望,摆了摆手,“今日便说到这里,尔等都退下吧。”
众人,“……”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把他们急召进宫来,说是为了商议大皇子的事,可商议着,还没出个确切结果,又要让他们回去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些。
可宣平帝明显没了心思再说,屏退了众人后,殿内只留了德全一人。
德全偷偷地瞄了眼那封信,在看清楚上边的内容后,心里也震惊不已。
这……大皇子怎么会真的做出这些事来的?
也难怪陛下这般愤怒了。
“陛下……”德全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把大皇子给杀了。
宣平帝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面容颓疲地道,“德全,你是不知道,朕原本属意的人其实就是煦儿,可这段时间以来,朕心里一直都对他有怀疑,却不想,他竟真的敢这般做,实在是叫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