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晚上,比正月十五的白日更精彩。
宁子曼到了白家,拜过天地高堂,被送入新房,白家虽不是权贵,但亦是无人敢招惹,在婚宴上并没有什么议论之声。
如此一来,宁子曼心里倒是也有些释然了。
不是什么权贵之家又如何,总是有好日子过就成了。想来白周羽那贪恋女色的模样,应当不会太把过往之事放在心上。
她如此想着,便也就在喜房中安然坐着。
到了夜间,白周羽醉醺醺的回了新房。宁子曼的盖头微掀,却是耐着性子唤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夫君,叫的白周羽身形一颤,却断无生出半分情意来。
白家虽是有三生三世都花不完的钱财,但几代都是皇商,没有官职,更不是权贵,本身取一个商都知府府邸嫡出之女,又颇具姿色,也算是光耀之事了。
他虽是知晓宁子曼不中意他,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更喜欢一些。
可却不曾想,定下婚约后接二连三的便出了几多变故,宁子曼声名扫地。方才虽是在酒席上无人敢明说,在那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更来的让他崩溃。
他是贪恋女色,但自己的颜面,宁子曼那点姿色亦是比之不得!
直到这一声夫君唤来,就连最初宁子曼瞧不上她的那点高高在上的矜持与嫌弃,都被差点打破!
果真是个荡妇!
盖头落下了,只可惜本该是被白周羽浓情蜜意取下的盖头,是被掌风带过的,宁子曼脸上那五指红痕,甚至比她那红唇都还要红上几分。
好容易平复的心绪一下子爆发:“白周羽!你干甚!你敢打本小姐,信不信爷爷派人抄了白家!”
白周羽道:“你以为,他还能活多久?”
病入膏肓,没多少日子了。
宁子曼咬牙,改了口:“长姐眼下乃是南陵王妃,你这样在新婚之夜打我,不靠宁府,单是长姐也能收拾你们!”
“南陵王妃?”白周羽笑道:“少在我面前充数了!你那长姐干尽令人不齿之事,你以为她到了南陵是好过的?南宇辰乃是陛下侄儿,夏国的郡王!天家门楣,娶你长姐不过不想失信落人口实,一个侧妃罢了,你以为她能活得下去?”
更何况在事发之前,她便已与白周羽同床,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失节之事已是坐定。
宁子曼一愣,很快的摇了摇头,开口乃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商都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到南陵?这两地相隔那般远!”
“这两地相隔自然甚远,消息能不能传去南陵我不知晓,但……若是我刻意去送消息呢?”
宁子曼的脸色在白周羽字字句句下逐步变得煞白。
“想必这会儿,消息便已然传到了吧。”
“什么!”宁子曼娇喝:“白周羽!你不是人!”
她抬起巴掌便向白周羽脸上甩去,可他哪里会由着她?一个反手扭过去,宁子曼疼痛钻心,尖叫脱口:
“啊!啊啊啊啊!”
白周羽本就肥胖,而她又过于纤细,这一来她的手臂仿若变了形,骨头从中断裂开了。
可白周羽哪里还会有半分疼惜?
他肥硕大手一挥,宁子曼便被重重的摔在床上,连带着扯的红纱都跟着落下,一室狼藉。
她本就还是处子之身,那一夜的闹剧,本就是钱银钗用药给白周羽留下的一场梦。
眼下白周羽已倾身扑了上去,宁子曼痛的失声,倒吸气之间,眼前一片花白。
不过眼下,纵使知晓了,也一切为时已晚。
她的骄傲,她的荣耀,她的一生,都伴着这剧烈的疼痛而葬送。
从此,暗无天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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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婚礼,到底是不同于富商之家的。
南陵王府内,一切装潢都奢靡至极,婚宴上并不热闹,来往宾客都以礼待人,平静的过于美好,甚至有些不够真实。
无人闹婚房,无人灌南宇辰酒水,天色将将擦黑的时候,婚宴便是散去了。
南宇辰向婚房走去,面色很是凝重,长廊之上随处可见红艳艳的喜色,却忽见一抹翠色蹿出来,俏皮的道了句:“王兄,今日你大喜,如何面色这般沉重,一会儿若是将嫂嫂吓走了,天下人可不得笑话咱南陵?”
南宇灵一身翠衣,在这红艳艳的走廊之中,显得格外的空灵,她的杏眼琼鼻惹人的紧。
可今日,南宇辰却是无心与她笑闹。
喜房中的宁子伊,便够让他头疼的了。
起初若是没有择亲宴那一夜发生的事,在他的心中,是打定了要将宁子伊娶回做南陵王妃的。
可那夜之后宁府的嘴脸,他已无心。
奈何已有肌肤之亲,婚约在上。
“灵儿,莫要闹了,快些回房去吧,今日王兄顾你不得。”
南宇灵嘟嘴,张开手臂拦着南宇辰,耍赖不让,可僵持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应,便败了兴,从袖子中掏出一封密信来。
“王兄好生无趣,喏,这个给你。”
这封信,乃是商都传来的,倒是没有著名,送信人只称自己是白家人。
“商都白家人送来的,要给你的。”她说着转手不耐烦的挥挥手,“我可是给你送到了,听你的,走了,回房去。”
南宇辰蹙眉,拆开信封,上面一字一句落入眼眸。可他的双眸却是愈发的沉了,那张信纸被捏的变了形。
随之南宇辰加快的步伐,伸手便推开了喜房的门。
盖头之下的宁子伊一怔,才缓缓道:“可是夫君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若不是南宇辰知她本性,只怕是当真以为是朵天山雪莲有了灵智而开口说话。
南宇辰望着那盖头,却是怎也不肯上前。
宁子伊道:“夫君,不掀盖头吗?”
侧妃又如何,她便不信凭她爬不到上头!
南宇辰冷声道:“夫君二字本王担不起,也断不希望在从宁小姐口中听见了。”
他唤她宁小姐,宁子伊一愣。
“择亲宴宁府的那夜,已叫本王吃惊不已,却没曾想,宁小姐所作之事竟能叫人再次心惊。”
南宇辰在说甚,宁子伊听不大明白,但心中却也有了些苗头,心中一急,便抬手扬了盖头。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宁子伊看到一身喜服俊朗无双的南宇辰手中拿着一张信纸。
她瞬间便是明了了,竟是上前夺过那信纸,看清内容之后不禁连连后退。这……这信上所书,竟是她与宁子曼二人陷害钱银钗不成反被软禁之后还不死心的利用胞妹宁子月,在其外出之事雇凶去奸.杀之事!
这消息竟是在今日大婚之时被传到南陵!
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谁,是谁!
宁子伊心乱了,她此前便是弱势,再加上这封信,几乎等同于被南宇辰判了死刑!
“不!这不是真的!”
“夫君,这不是真的!”
“是谁?是哪个歹人这般陷害?今日可是我的新婚!”
南荣宇只淡淡瞧着她这场表演,自己是恶人,却偏来说旁人。
“定然是钱银钗!她一向见不得我好过!”宁子伊说着,却又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钱银钗恐怕眼下已是死了,怎会报信?”
“本王看你是疯了。”
南宇辰道:“谢夫人以六品宝林的身份嫁入南陵谢家,皇城之中无人不知晓,本王听不懂你在胡诌些甚。”
……宝林。
宁子伊重重跌落在地,不可能……怎么可能?
这中间,到底哪一点出错了?
可是南宇辰断不会再给她什么时辰去思考了:
“宁小姐,那一夜之事本王会负责,这南陵侧王妃的名号,便是你的了。从此以后,你便在王府之中好生享用吧。”
除此之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