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风都有了点凉意,将军府的老管家打着哈欠关上了大门。秦云已经入睡,她的房间被重新布置过了,粉的,绿的,蓝的,各种小装饰品随意而又精心地点缀着,后窗上甚至挂着一串小巧的铃铛,少女的气息与这肃穆的将军府似乎格格不入却又让人忍不住觉得——这就是一直以来将军府所缺少的。兴许是累了,她睡的很熟,凌风进来时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但并未惊醒她。
“云儿……”凌风喃喃道,伸手欲抚平她睡颜上皱起的眉头。“不要烦恼,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一定帮你办到,你只要好好地守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熟睡的秦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温柔,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却在他转身离开之际突然说起了梦话,神情越来越痛苦了。
“玉伯伯,玉伯伯……无痕哥哥……啊,坏人,有坏人!不要,不要打……”噩梦中的秦云开始挣扎起来,凌风急忙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心疼地轻抚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救我……”突然,睡梦中的秦云似乎找到了帮她挣脱噩梦的力量,小手自然地抓紧了凌风的衣襟,“风,风,风,救我……”
“云儿,云儿,醒醒,只是梦而已,别怕,只是梦而已。”凌风轻拍着她的背欲唤醒她。
“你……风,你怎么……我这是怎么了?”秦云幽幽地醒转过来。
“你做噩梦了。”
“是吗?对,我做了一个梦。”秦云兀自道,“我梦到了玉伯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小时候被绑架过,可是具体什么情况已经忘记了。我刚才好像梦到了……很模糊,好像是玉伯伯带我在玉石山庄玩,然后看到一座假山,还看到一个女人在鞭打一个孩子,我看不清……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街上去玩,然后我就被一群坏人抓住了,他们打我,我好怕……”
“别怕,只是一个梦而已,都过去了。”凌风不忍听下去,轻抚她的头发安慰道。
“不。”秦云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坚定地说:“我确定那不只是一个梦,虽然画面很模糊,但……那种压抑感……太真实了!那个女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谁?明明看不清,可是为什么我觉得那两个身影这么熟悉?”秦云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钥匙来,恳求道:“你有出城令牌对不对?我要去一趟锦瑟,我要去玉石山庄看看,我想,那里有我要的答案。”
“好,我陪你去。”凌风回答得并未迟疑。
“不,兰郡现在还离不开你,你放心,我会和护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凌风知道他再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她的过去,他未参与的她的过去,那是他无法涉足的地方。“好。”他只能点头答应。
“我……我想即刻出发。”
“好。”
明白他已对她做出了多大的妥协,秦云觉得内疚,也觉得感动,更多的却是感激:“风,谢谢你。还有,等我回来。”
凌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点了点头。唤来护云,凌风又将二人送到将军府外,并未多做嘱咐,只是检查了下干粮和其他物品。“走吧,注意安全。”凌风道。
“你也是,还没有艮云教主的消息,千万注意安全。”秦云担心道。
“护云,照顾好你家小姐。”
“是。”护云拱手应道。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凌风喃喃道:“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不会回来了?”
天牢。
“诶,你新来的?”牢头叫住了一个眼生的狱卒。
“是呀,大家都叫我又又,您一看就是这里的头,真气派。”自称又又的狱卒腆着笑脸拍着马屁,说得那个牢头直乐呵。“听说您姓林,林大哥,这是孝敬您的。小弟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关照才是。”又又睁大了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将几锭银子塞进了那林牢头的腰包里。
“嗯,孺子可教也。”林牢头满意地拍了怕他的肩,转身向大家介绍道:“都给我过来,这是新来的,以后他就是我弟弟,你们可不要倚老卖老欺负新人。”
“是是是。”一片附和声。
林牢头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掂量着腰包的重量乐呵呵地出去了。几个狱卒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小兄弟,你出手可真大方。”
“这有什么,小弟家里就做点小生意,可我不是经商的料,我父亲就托人给我找了这份差事。”偷偷看了看外面,又又又神秘道:“我还带了点好东西来。”
众人一看,竟是一坛极品佳酿。
“可是……我们这是不允许喝酒的。”
“就是。”
“放心。”又又劝道,“就一坛,还能把你们喝醉喽?再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担心他们跑了?”又又指着那些犯人继续道:“这里是天牢,跑哪去?”
“也对。”又又故意打开了盖子,有人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渐渐按捺不住了。
“好。为了迎接又又小兄弟,我们来干一杯。”
酒过三巡,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狱卒,可那又又依然精神得很。将盖住了额头的帽子向上提了提,露出了整张精致的脸庞。又又踢了踢地上的人,确定他们都已经被迷药迷晕了过去,急急向天牢里面去了,终于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那个孤傲的身影。
“红袖……双儿,你还是来了!”玉无痕轻叹一声,转过身来。
“我来了。”
“走吧,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救我出这天牢?”
“是我不能,还是你不想?”如果你想出去,这小小的天牢又如何困得住你?龙双儿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走吧……”
“值得吗?你这么做值得吗?”双儿突然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你走吧……”玉无痕背过身去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走,我也可以救你。”
玉无痕回转身来,龙双儿已经走了。
凭着凌风的令牌,二人顺利地出了城,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天天亮时赶到了玉石山庄。玉石山庄以武立庄,规模和历史虽不及秦岚山庄,但玉家作为兰国四大家族之一,玉石山庄亦如门前的石狮子般气势恢宏,巍峨非常。因为玉无痕人在兰郡,皇上并没有派兵来玉石山庄。玉石山庄内人员调动较频繁,但管家还是他们熟知的刘老伯,所以虽然秦云和护云已经离开多年,二人还是顺利进入了庄内。
“庄主去兰郡前吩咐过,如果秦云小姐回来了,要我把这三封信交给您。这是第一封。”刘老伯从小就看着他们长大,秦云从来都不把他当下人看,但他总是坚持主仆有别,叫她秦云小姐。
秦云迟疑地接过了信,大吃一惊:“他要我做主遣散玉石山庄所有弟子和仆役?”
“我没有看过信的内容。”刘老伯平静道,“但是,庄主有此打算必然是有他的原因。如果这是庄主的意思,秦云小姐吩咐便是,老奴一定遵从。”
秦云无力地坐下,信纸从手中滑落。护云上前拾起一看,只见信上写着:我知云儿向来善良,最恨杀戮,请你相信我,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他们。
“第二封信在哪里?”
“对不起,秦云小姐,庄主吩咐过,只有您做完第一封信上说的事才能给您看第二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