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祭祖大典后的第二天,兰郡东大街的早上仍然是一副热闹景象,叫卖声、议论声、小孩儿玩闹声,此起彼伏。老百姓们仍旧过着他们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似乎并不知晓昨日太极殿所发生的一切。但各位大臣、官员的府邸,下榻的客栈内却人心惶惶,波涛暗涌。
泰和客栈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说平静却一大早就有人进进出出,说热闹却气氛略显沉闷。
“来来来,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将军府去,还有那些……”莫北站在客栈大堂内走来走去直嚷嚷。
“小北,你歇会,他们自然会收拾好,也没多少东西。”坐在一旁的刑天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莫北在他面前转来转去,转得他直头晕。
“好好好,我也修身养性,我也喝喝茶。”莫北腆着笑脸凑过去坐在他的身旁,偷瞄着前面不远处神色怪异的三人,莫北小声问道:“那真是秦云?秦岚山庄的秦姑娘,第一美人儿?”
刑天也望了过去,秦云今天穿的一袭白裙,没有多余的装饰,头发也只是用素色发带简单地装束了一下。没有扮作男装时的“装腔作势”,自有一种灵气流露,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却轻易地抓住了窗里窗外人的眼球,也抓住了一个魔的心。那个魔正看着她,眼中没有寒冷,没有淡漠,没有杀意,只有关心和在意。
古二,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护云,恢复了已往黑衣黑袍的打扮,习惯地待在暗处守护着一个人。他看着她心神不宁也看着他为她心神不宁。
秦云从太极殿回来一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今儿个早上也是神情恍惚,一直拿着一个锦囊发呆。凌风也一言不发,冷酷的眼神让本该宾来客往的客栈大堂只剩下他们几人,外面的宾客不敢进,楼上的宾客不敢下来。刘灿推着黄宽出来过一趟,黄宽看到这种情形,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笑了笑,让刘灿又给推了回去。
秦云看着手中的锦囊,这是祭祖大典前夜无痕哥哥交给她的,他反复叮嘱她大典过后才能打开。其实昨晚回到客栈之时这个锦囊就在她的手上,可至今尚未打开。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很是忐忑,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仔细想来却又毫无头绪。可是,她的心中又笃定这个锦囊中有她并不想知晓的秘密。到底应不应该打开呢?
凌风一直都看着她,她的神情很烦恼,她手中的锦囊他见过,就是那天晚上她见完玉无痕回来手上拿着的那个。她还是在意他的,是不是?
“刑将军……”有人进来在刑天耳边耳语一阵,刑天脸色一变。
“怎么了?”莫北问道。
刑天犹豫了一下,看向秦云又看了看凌风,知道必定与玉无痕有关,凌风皱了皱眉头,还是点了点头。
“刚才下面的人来报,皇上已经有所行动。”刑天道,凌风等人都看向他,连秦云也抛开万千思绪认真听着,“刘明轩被判斩刑,今日午时处斩。二皇子被贬为平民,流放广寒边境之地,永世不得再回兰郡。钱皇后被禁足在幽宫,禁止任何人探视。”
“幽宫是冷宫,这对于她来说是比死更残酷的处罚……”秦云幽幽道。
“但凡直接牵涉其中的人都被判了重罚,皇上还下令清剿艮云教,全力抓捕艮云教主。”刑天继续道。
“那无痕哥哥,我是说玉庄主怎么样了?”秦云急忙问道。
“这……”刑天望向凌风,而这一幕正好被秦云看到。匆忙之下也由不得她来考虑,只好上前挡住了他看向凌风的视线,焦急地看向他。
“云弟……额,秦姑娘……”刑天犹豫着开口。
“叫我云儿就可以了。隐瞒身份的事情,我真地很抱歉……”秦云内疚道,“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天,无痕哥哥到底怎么了?你知道的,是不是?”
捱不过她央求的眼神,再说这事本就瞒不了她,刑天点了点头道:“玉庄主昨日傍晚之时就被押解进宫,派去打探的人来报,皇上亲自提审,问了近三个时辰的话。现在他被关在天牢中,不过你放心,皇上没有对他用刑。”
“那……他会被判什么罪行?”
“终身监禁玉石山庄。”
“终身监禁?”
“对。”刑天安慰道,“其实皇上已经是对他从轻发落了。最起码他能继续活着并管理着玉石山庄。”
“不,你不明白的,无痕哥哥本是一个讨厌束缚、追求自由的人,终身监禁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秦云低声道,言语中尽是遗憾和担忧。
“小北,刑天,护云,你们继续在这守着。”这时,凌风突然说道,语气倒是平静,“你,先跟我回将军府。”秦云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往外走了。
“诶……”莫北还想说什么,看过去就只剩二人的背影了,悻悻地摸了摸鼻尖,转身凑到他所认识的“古二”身边,忽视他周身的冷空气道:“喂,你真的就是传说中文武两个山庄的暗卫?”
“莫将军,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有意相瞒的,我其实叫护云,是小姐的暗卫。不过,小姐从来不把我当外人,所以一直以名字相称。”
“诶,你们家小姐跟我们家将军?呵呵,那个……”莫北贼笑着继续问道。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护云道。
“我看到的那样?哪样?”莫北有时候就是缺一根筋。“诶诶,你们去哪?别不理我啊。”刑天和护云都转身向楼上走去,留下莫北一人独自纳闷。
再说凌风和秦云,二人是骑马回的将军府,先前当心将军府太过引人注意而选择下榻泰和客栈,如今事情已转晴朗,凌风昨日就差人将将军府收拾好了,今日一大早便准备搬回将军府暂住。两人一路无言,虽然凌风表面平静,秦云却知道他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她不明白,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爱的是他,但她也无法做到不去关心无痕哥哥的生死,无痕哥哥可以不是她的心上人,但却是她的亲人啊!
进了将军府,凌风挥手打发了前来迎接的守卫、小厮和丫鬟,径自拽着秦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凌风终于开口道:“打开吧,你既然这么担心,打开吧。”
秦云知道他说的是锦囊,也知道他只是在意自己,但听到他冷漠的语气还是有些受伤。她气道:“我自然会看!”也亏得他气她,她才有勇气打开了锦囊,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只有一把被几层布包裹着的钥匙。
“钥匙?他给你一把钥匙做什么?”凌风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十分疑惑。
“我也不懂。”秦云兀自拿着钥匙走到窗边,“这是我房间的钥匙,我是指在玉石山庄的房间。他为什么现在给我,还嘱咐我只能在大典过后打开锦囊?”
“也许我懂。”凌风喃喃道。
“嗯?”
“也许他猜到了自己会被终身监禁,希望你回玉石山庄陪他。”
“是吗?”秦云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是,你会如他所愿吗?”
“风……”秦云无奈地笑了笑,走近他,抱住他,柔声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没信心呢?让我告诉你,我爱你,我秦云今生已经认定了你。”
凌风这才放松下来,抱紧了他,话语间却还有些不依不饶:“今生?不行,要永生永世,你只能属于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