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响起…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
四方云动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
人世间有百媚千抹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我心中你最忠
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
换我毫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忠
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
归去斜阳正浓~”
……啊呀!
在所有人的震撼中,虞姬自刎了,在最后一声悲怆的琴声中,戏,终于落幕。这一出大戏,从始至终都在牵引着所有人进到戏当中去,座中,有人震撼,有人伤感,有人则掩面哭泣。
姬一然和白茶谢完礼后一起走下了表演台,接下去便是月神的独角戏了,他们越过长廊,准备回厢房卸下妆容,白茶只觉得他的手直发麻,直到这会他还没有从戏中走出来,在姬一然给他说完这个故事的全部之后,他夜不能寐,深深的被剧情和里面的人物所吸引,揣摩练习了一整晚,生怕把戏给演坏了演差了,不过刚才看着下面观众的表情和情绪,他才微微放下心来。
曾经他最看不起戏子,当自己投入到这种角色当中竟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很,起码他并不怎么排斥,反而乐在其中,尤其他对姬月夜演绎的反串虞姬尤为震撼!若不是刚才开台之前月神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虞姬是由这个男子出演。
他的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
他的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都是那般惊艳,却也那般叫人心疼。 一出纸醉金迷闹剧, 一袭染尽红尘的衣, 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戏子,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岂止无情之人皆因无心 。
“表现得真好,真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演戏呢。”灯火昏黄的长廊上,姬一然和他相视一笑,微风乍起,她额前飘落的一缕发丝迎风飘扬,白茶心微微一滞,没想到她扮起女子起来会这么传神,绝美,若不是一开始知道他是个男子,他断然是不会相信的。
“我想那个虞姬即使自刎于剑下,那一刻,她应该是幸福的,对望的眸中,她肯定看到生死相许的来世。所以无怨,也无迟疑。”白茶边走边道。
“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姬一然淡淡开口,眉眼微挑。
以前她也这么觉得,后来就不了,因为有人告诉她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虞姬她是不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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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一然坐在梳妆间卸着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外面不时的爆出震天的呼喊声。
霸王别姬是京剧的一个经典剧,故事来源于在垓下被汉军包围的西楚霸王项羽与虞姬的生死离别的爱情故事。当是百万汉军团团包围了垓下,而项羽身边只有八百名壮士了,项羽感叹自己空有一身顶天立地的力气,却不能打败敌军,发出了一声“虞姬虞姬,为之奈何”的悲叹。
虞姬为了不托累夫君,希望他能够杀出重围,所以刎颈自杀。项羽与八百壮士在虞姬后,勇敢的杀出了百万大军的包围,但项羽在最后准备渡过乌江时,却选择了放弃,最终被汉军所杀。许多人认为,项羽心中最终没有放下死去的虞姬,愿意与她一起赴死。
项羽与虞姬的爱情悲剧,影响了后世无数人们,千百年来,为之嗟叹。
可是有个人却告诉她,也许虞姬不是因爱而死的。
姬一然换回男装后,手持扇子悠闲的走在过道中,正打算到前厅看看情况,忽闻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回头一望,月神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公子,二楼思故园发生了一点小情况,请您移步前往思故园。”月神凝眉,神色微急。
“你说客人留下了什么东西?可知道先前预定雅间的是何人?”姬一然在月神身后踏进了思故园。
“就是这一张纸,让伙计查过了,留下的都是假名,北宫地界上并无此名,我让肖连悄悄跟在了身后一有消息马上回报。”月神一把从琉璃桌上拿起那张白纸递给了姬一然。
姬一然对月神的处理方法很是赞赏,她点了点头顺手接了过那张纸,眼角略过那几行字。
待上浓妆戏一场, 谁人台上谁人观? 乐声美妙忘自我, 花旦名角谁人怜? 台上悲欢独自唱, 却忘终有曲终时。 一曲终来一曲上, 唱来唱去同台戏。 悲可悲,笑可笑, 卸去浓妆真面目。 曲终人散台空空, 只留一人品惆怅。 情何以堪,人何以待? 恨只恨独爱台上当花旦。 只留此生戏一场!
姬一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白纸,短短几行字,却让她心如针扎,手指不知觉微颤。
这……这是席慕容的词,要说席慕容是谁?那可是打死都不可能出现在古代的人物!
是的,是有个人曾经告诉过她,也许虞姬是不幸福的,也许已经感知到前路不详的虞姬,是做好了准备与霸王一起赴死的,可是霸王缺一句奈何兮一句奈何兮,对着眼含泪光的虞姬说,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难道是为了逃命要丢盔弃甲么,难道是没了虞姬就能突出重围么,难道是嫌她走的慢要抛弃他么。
虞姬不是因为爱霸王而死,不是因为恨霸王而死,真正促使虞姬拔出宝剑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深深的失望。
明明我已经决心刀山火海都跟着你去赴死,你却问我奈何
明明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却还要我死的离你远一点
明明可以共同投江做一对神仙眷侣,你却愚蠢的以为自己还能逃脱。
虞姬不是为爱赴死,她只是我心已死,就是我们常说的哀莫大于心死。
拔出剑的那一刻,她应该希望那个征战七十多次战无不胜的霸王能拦住她吧,打下她手中的剑,相拥而泣。只可惜,他没有,他们都是对世界失望和绝望的人,但又不甘心的留有一丝希望,于是只身赴险,终于没能回头。
……
姬一然扔下那张白纸,转身疾步离去。
究竟是谁?难道这也有穿越人?
姬一然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穿梭在迂回的走廊之间,由于跑得太猛,期间不时擦撞到几个人,她也顾不得停下,烈风呼呼的从她耳边划过,她的额头甚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刚拐过回廊,恰好撞上回来报信的肖连,姬一然眼明手快的拉住快要倒地的他,他记得面前的这个公子,月神姐姐对他很是尊敬,想必一定是别姬楼的贵客。
“你跟着的那人呢?往哪去了?告诉我!”姬一然迫切的眼神望向面前的青年,她的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道。
“这……”肖连一脸为难道。
“没事,自己人。把你一路上的情况说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月神恰巧赶了过来,她微笑着安抚了一下肖连。
姬一然亦觉得这样不妥,便缓缓放下双手立在一旁。
“禀姐姐,本来跟得好好的,一路上小的也不曾移开过眼,怎知那人就突然不见了呢!”肖连一脸懊恼道。
“你可知那人面貌,长相?”姬一然张口道。
“唔…小的想想,那位公子好生奇怪,看不到他的面容,他的面上带着一块金银色面具,特别显眼,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肖连做思考状。
面具?金银色?
难道会是他?在这北宫,会带面具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人了,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好好会会他!
“不知有没有帮到公子?”肖连唯唯诺诺的捏着手指。
“挺好的,观察得特别仔细!回去工作吧。”姬一然回过神露出赞美的笑容,看来月神真是有两把刷子,这别姬楼的人都调教得很出色,她也很放心。
“好的,那小的就先回去工作了,告辞了,这位公子,月神姐姐。”肖连有礼貌的屈身行礼,然后才转身离去。
走廊上只剩下姬一然和月神两人。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对别姬楼的运营,人员调配以及调教我都很满意。”姬一然抬眼看她。
“不麻烦,多亏你,我才有了新的身份和住所,我很喜欢这里。”
“嗯,喜欢便好。有个事交给你去办吧…挖一个有经验知名度的舞伶过来,接下去我准备把虞姬的角色交给她,以后这出霸王别姬就作为店里的镇店之宝,定时出戏。”
“是,月神听令。”月神的回答很简洁。
“还有,以后别姬楼明面都由你来操盘,暗里我会让凌波和你配合。”
“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为何?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为何…只有想怎样就怎样!”姬一然微微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