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一旁的疫民们悄声细语。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小俩口吵架了!”其中一个女的道。

“啊?什么?小俩口?他不是个小公子吗?”

“胡说,这明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俺一看就看出来了,不信你一会问问。”

“是吗,难怪看着挺清秀的,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呀,是不?”一中年妇女推了推她身旁的老汉。

“是是!你说的都对,是挺般配的!”老汉一脸笑嘻嘻道。

那些疫民们还在小声议论着,这边两个当事人却一脸尴尬。

“……”姬一然。

“……”北宫镜夜。

荷棠看着对峙的两人,不由得一笑,也亏北宫镜夜这样一个冷淡孤寡之人能够追到这疫区来,这说明了什么?倒也说不清楚。

北宫镜夜那烦躁的情绪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他一醒来得知她只身前往疫区之后,他让御柒和黎尘他们在客栈候命,自己独自过来,马车没有他的脚程快,为了早些到达疫区,他一路上都是轻功点地,耗尽内力。

到了疫区之后,他到处寻找,撞开了一间又一间的屋子,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为了尽快找到她,狂暴的风雨拍打在脸上他都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

终于他找到她了,这个扎了他一针让其昏迷的女人却在这里谈笑风生,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他突然忘了他这么着急追着过来是为了什么?他被自己吓到了。

“打扰了。”

北宫镜夜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雨幕里……

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像一把把利刀拍打在他英俊的脸庞,他大步的走在草地上,脚上带起的污水将他那身轻逸如仙的白衣溅上了许多晕黄的花。

他扬起高贵的头颅任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胸襟,尖锐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只觉得眼睑处有了一丝温热。

这莫名而来的感觉让他几乎是喘不过气,满头脑都是那丫头的喜怒哀乐。为何他会那么在意一个人…不知何时起,这么多奇怪的情绪一迸全部宣泄了出来,他不该是这样的,一直以来,几乎没什么可以事可以使其慌乱了手脚。

关心一个人,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北宫镜夜睁开被打湿的双眼,扯起一抹苦涩的笑,用力的踏着雨水越走越快,似要将这莫名的情绪一扫而快。

雷声的轰鸣混在雨水当中,如同一曲哀歌。

姬一然此时还愣在原地,看着破败的大门,任由屋外寒风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这位大夫?”

有些疫民算是看明白了,刚来的贵公子一定是喜欢这个大夫,肯定是因为担心跟过来了,不过按常理来说,此时她不应该紧跟着跑出去吗?怎么还傻不拉几的愣在这里。

荷棠在琥珀的搀扶下朝姬一然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姬一然的肩:“要不要试着去找找他,如果不担心,想必也不会特意赶过来,连身边的护卫也不带。他应该走不远,这个地方瘟疫横行,稍有不测便会危及生命。”

姬一然倒是没注意荷棠话语里另一层别的意思,只是她一开始不让北宫镜夜来的原因就是怕他染上瘟疫,怎么看他跑出去,自己还傻站着,而且现在外面还下着雨,在这疫区,瘟疫肆虐,糟糕了……

姬一然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在屋子里拾了一个破草帽便追了出去,雨水不一会儿便将她整个身子拍湿。

“北宫镜夜,你在哪?北宫镜夜!”姬一然一边跑一边抹着脸上雨水,寻着北宫镜夜身影。

足足跑了四五分钟,姬一然依旧没找到北宫镜夜。

“早知道就该多练习练习轻功。”

姬一然双手撑着颤抖的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大骂自己没用。

在雨中停歇片刻,姬一然的身子都冻僵了大半,活动了下腿脚,再次向前奔去。

“北宫镜夜不要闹了,出来吧,不是小孩子了,我会那样做是为了你好!”

姬一然声嘶力竭的喊道,可惜回答他的并不是北宫镜夜,而是唰唰的雨声。

嘭!

万分之一的狗血剧情发生到了姬一然的身上,她被草地绊了个狗吃屎,脚还扭伤了。

可这个故事情节并没有按套路往下走,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并没有出来扶她。

姬一然狼狈的爬了起来,将嘴里的泥吐出来,任冰冷刺骨的雨水冲洗着她的脸。

由于她太冷了,双脚已变得麻木,所以扭伤了根本就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麻木。

她支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着,喊着,即使声音沙哑,即使脚踝肿得跟猪蹄没什么区别,她也浑然不知。

终于……她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麻木得没有一丝表情。

老天并没有看姬一然可怜而停止下雨,依旧冷漠无情的拍打着她瘦弱的身子,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回忆起过往,从苍无隐彻底在她的世界消亡后,她未曾流过一滴眼泪,虽说以前也不曾,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如此想念他,这思念对她来说却是一种致命的折磨,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一路走来,不曾与人交心,也未曾信任过任何一个人,她小心翼翼的迎合这个世界,现在,她忽然有些累了。

苍无隐……

她好想他……

好像再见他一面…

真的好想念他……

“苍…无隐…”她仰望着天空低声呢喃,冰冷的雨水冷冷地拍打着她的脸庞。

她抱膝瘫坐在了地上,泪珠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低落在衣襟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鼻子一酸,可能是怕自己喊出声来,贝齿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呜咽,并再一次试图用手掩盖她的痛苦,她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她眼睛紧闭着,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想竭力制止抽泣。

她再次无声地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满头的秀发因为一路的奔跑早已披散开来,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遮住了她此时此刻的表情,让人感到茫然失意。

“少主,要过去吗?”

黑暗中,戴面具的男子身后,银翼撑着一把油伞。

银翼跟了少主好些年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的这女子,也许是在他跟在少主身边以前发生的事情也不一定,所以他并没有问过少主这些事情,当然那也不是他该问的。

他隐隐能感觉到少主很在意也很重视这个女孩,尤其是在她喊了少主的名讳之时,少主那隐隐握起的拳头。

能喊少主名讳之人,必定是少主重要的人。

因为离得近,显然,苍无隐也听到了那个名字。

他原本炯亮的双眼瞬间暗淡下来。

他轻轻摇摇头:“回去吧。”

“是!”银翼转身的霎那,望了一眼那个匍匐在地,嚎啕痛哭的女子,黑暗使其看不清其脸庞,哭得那样伤心…却喊着少主的名字,少主还这样离去,未免太过可怜。

雨还在悄无声息的下着。

直到完全沙哑到无声,也哭得没有了眼泪。

借着这次机会,她肆意的宣泄,也为了平抚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

姬一然眼皮越来越沉,身子再也支持不住的时候,落入了一个陌生而又温暖的怀抱中。

“终于……找到你了啊。”姬一然声音沙哑得厉害,望着北宫镜夜那张冷漠而逐渐变得模糊的脸,无力的笑了笑。

北宫镜夜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替她挡着雨水,看着她肿胀的脚踝,一句话也不说。

北宫镜夜将她抱起,大手有力的握住她的腰身,暗自催动着内力,尽量温暖她的身子。

回身之时,他回头望了不远的黑暗之处,那里刚才确实有人在的气息,而此时却已被大雨冲刷干净,一点气息都没有。

灰暗中,伫立在小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落白邪再次隐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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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时,一屋子的人正焦急等待着,北宫镜夜抱着姬一然推开破庙的大门走了进来。

有几个疫民,连忙把灶边让了出来,走至一年的角落。

得到了温暖,姬一然那张苍白的脸,开始恢复了些血色,原本湿透的衣服也在北宫镜夜内力催发之下干了。

麻木的感觉褪去,姬一然那只被扭伤的脚踝终于传出了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

“嘶……”姬一然紧咬着牙,脱下布鞋。

荷棠拿着药箱走了过来:“我看看。”

对于姬一然跑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事她自然不知,只是她涨红的双眼,披散的头发……再加上扭伤的脚踝,很难让人不去猜想。

“嗯。”姬一然点点头,把一头披散的秀发挽了起来,露出了清秀稚嫩的脸庞。只是红肿的眼睛不时吸引了一些人的眼光。

谁也不曾开口说话,尤其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刻。

北宫镜夜在一旁看着此刻如此镇静的姬一然,仿佛他刚在是看走了眼,若不是那双红肿的双眼,他怎么也不可能看到她那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