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镜夜淡漠,嘴角勾勒出一丝凉薄的笑意:“尔等是想告诉本宫,宁可暴尸荒野,也绝不入宫门半步吗?”
惯来皇室多无情,他们乃一介流人,岂会随波逐流去争夺什么功名利禄。如此岂非误了他们的节气?
莫及愣住半响,突然由心的敬服:“镜王果真是奇人。”
一早就能看穿人心,实非寻常人可比。
凭镜王的名声,能投其下自然是三生有幸,只不过镜王并没有亲自开这个口,开口做主的反而是他身旁这个小兄弟,着实令人摸不准。
恰在此时,姬一然上前一步:“先生武艺奇高,救得一人便是一人,然运筹帷幄之术却是双刃剑,能救万民,也能屠戮万千。先生不曾见过兵戈四起吗?将军白发征夫泪,几番战场几人回?几国群雄割据,岂是一人可以逆转乾坤。先生自问,能救的了多少个黎民百姓?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一番话,问得莫及是哑口无言。
见状,姬一然继续道:“先生如今所见惨烈,只不过是将来的万中之一。世人不知道天下分久必合的道理,然天意如此,谁能违拗。如今北宫版图最大,疆土辽阔,北宫君主贤明,十八年韬光养晦,如今只需振臂一呼,便会出兵六国。天下黎民所求所想,不过一个太平盛世。如此这般这才是先生毕生所求之天下大义!大义必得以天下为己任,替天下黎民谋福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那一刻,不但莫及、渡亓,连北宫镜夜,黎尘等人都侧目。
小小女子,何以知天下大义?
却让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
天下大义,黎民百姓,都不过追求太平盛世。
几国割据已久,早已到了分久必合的时候。
这些宛若天机,却让一个小女子通天知地,将世事都握于掌心。
她羽睫轻扬,看着北宫镜夜投射而来异样的目光。清浅的眸子里,有种朦胧的月色清寒,更多的是一种淡然如薄雾的浮云。他异样的眼神掠过她的眉,好似那一夜的黑暗。
姬一然清浅一笑,面颊微微泛着红润,如朝霞之色,让人挪不开眼睛。
即便身着男儿装,依然秀色不凡。
莫及忽然冲着姬一然行了一个大礼,:“小兄弟远见,莫及自愧不如,我等只知道眼前,却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大义,实属惭愧。”
“他们俩不错,你赚到了。”姬一然忽然转身对着北宫镜夜挤眉弄眼。
“能跟着镜王殿下是莫及和渡亓的福气。”莫及拉过渡亓朝向北宫镜夜俯首跪拜。
“起来吧,既是如此,以后就为本王的亲随伴为左右。”北宫镜夜骤然凝眸。
这丫头总是心血来潮,虽不知其用意,这两人身手也看似不凡,能收其下。日后,也不妨为一件好事。
待莫及和渡亓处理好伤势后,一行人朝着下一个城池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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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城城门下。
“此城便是离城,海之国南门为守第一座城池,看样子,是已经失守。”琥珀昂头看向城池之上那原本该属于海之国的海蓝色旗帜,如今却已变成暗黑色旗帜,随风飘扬,黑色旗帜上两个大红绣字:黑国,异常鲜明。
“黑国?这又是哪个国家?听都没听过。”姬一然看着半空中旗帜飘扬,周边依然萧条,海风呜呜的刮着,竟有种阴森森之感。
“并没有这个国家。”黎尘肯定道。
“许是新兴起的国家吧,那就知道了此次侵犯海之国的就是这个不知道哪来的黑国了。”琥珀眺望着城楼上那频闪的黑色影子。
“花溪,你知道这个黑国吗?”姬一然忽然靠近花溪悄声问道。
花溪摇了摇头:“我和红颜只做为先锋组阻拦你们靠近海之国,并不知这个黑国是何来历。”
“想来是这个黑国和地下宫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关联,一个新兴起的小国怎能有如此兵力和庞大的军需系统。”姬一然寻思着,说不定此次敌侵也与苍月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一定,她会跟着来海之国无疑也是为了这个,藉由此找出某个现代人的线索。
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和她息息相关,又与她有着某种联系,更有一种他人在暗,而她则在明的感觉。
“系统?那是什么东西?”黎尘问道。
“厄…系统…简单来说就是指打仗的那些兵器和设备之类的…呵呵。”
“敢问小公子,这个设备又是?”莫及一个抱拳,有礼貌道。
“……”姬一然无语,真是够了,这些古人!
也就在此时,城楼上突然多出了很几个人影,一样的装扮,一身黑衣,头系红布巾。
“是谁在下面喧哗,莫不知此城现在不予开放,快滚,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为首的某个黑衣大叔厉声呵斥。
“有本事你下来啊,在上面喊喊算什么,莫不是学那缩头乌龟,只敢躲壳里示威?”姬一然正找不到话来堵莫及,正好遇到此等好戏,自然不会错过,她小小的身子一下窜到最前头,挽起双手的袖子,犹如泼妇骂街般霸道。
花溪和葬红颜虽和她接触过几次,但真正意义上和她相处了解还真没有过,看到这样一面的她俨然很是惊讶。
倒是北宫镜夜,不露声色的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御柒说过,她的喜怒哀乐,喜形于色,或沉着,或稳重,或天真,或活泼,瞬息万变,多姿多彩,似是如此。
“你这个矮不隆咚的小白脸算什么东西,快滚,不然用箭射你们了!”大叔恼羞成怒,脸色涨得通红。
矮不隆咚?小白脸?
姬一然眸色一沉,她的脑子里忽然一片清灵:“花溪,你过来一下。”
花溪尽管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毕竟对她接下来的打算感兴趣得很,而且她算是帮助过他和葬红颜,这个人情日后有机会他必须得还了,若是此刻需要他帮忙,他也会是义不容辞。
“看到那面旗帜没。”姬一然淡定的抬起手直指着城楼上那面随风飘扬的黑色旗帜。
“嗯。”
“射下来。”她幽冷的声音传来,说话间好似有股阴冷之气从人的脊背拂过,渐渐沉淀在心头。
“射下来?”花溪表示不解,身后几人亦有同感,都觉得她在和刚才那个大叔较劲,唯有琥珀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她那眼里的清漪仿佛一股清泉缓缓流过他的心田。
“你的花之弩才是天下第一神箭,射下来难不倒你吧。”姬一然咧嘴笑了起来。
“既是天下第一,自然是小意思。”花溪同样咧嘴一笑,这一笑,仿佛拨开了一层乌云般,让他这几日来的阴霾,葬红颜看着这样的花溪,不知觉间也露出了笑意。
花溪唤出花之弩,拉弓,弓箭直指城楼上的黑色旗帜,弦满,放手,呼呼声传过耳稍,直接命中。
“为何特意把它射下来?”黎尘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那面旗帜犹如火球般滚落下来,许是花溪在里头加了什么玄机。
“它不该在上面挂着,不如原来的好看。”姬一然羽睫骤然扬起。
见此情形,城楼上的人顿时乱做了一团。
“不好了,旗帜被射下来了!”
“快!快去禀报九长老和公子。”
“是!”传令兵转身就跑,一个惊慌撞上了一堵软墙。
“慌什么,莫不是那顽固的愚民百姓还能作怪。”一声嬉笑声,风灵,虞歌,千羽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不,禀公子,不是那造反的百姓,是…是城门外!有一群不知好歹的人,竟敢把代表吾国旗帜射了下来,您看看,就在这城门外。”为首的黑衣大叔气急败坏的比着城楼下的一行人。
风灵他们则顺着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花溪和葬红颜也正望着他们,喜出望外之际,正欲打招呼,忽然心想不对,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姬一然?黎尘?镜王?海之王的护卫?还有两个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花溪怎么可能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任务明明是堵截他们来海之国,难道是失败被抓住了?那这也不对……千羽注意到了花溪手中的花之弩。
“花哥,为何要这么做。”很明显的,黑国的旗帜就是花溪射下来的,这说明了什么?很简单,花溪是站到了他们那边了,可是这又是为何?
“为了心中的正义,也为了心中最后一片净土。”花溪莞尔一笑,竟没有了平时的邪魅之味。
“你在胡说些什么,像我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正义,说杀戮倒是不为过吧。”千羽表面冷笑,心底却十分心慌,平日里久久见不到花溪他们便会六神无主,该说花溪和葬红颜就像是老大哥,老大姐般呵护着他们,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而此时,他忽然感觉花溪和葬红颜就要弃他们离去了,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