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忽然扑向墙角,一个躺在血泊里的母亲,死死地抱着手里的孩子。她还以为有救,谁知道那孩子早已经冰冷僵硬。那一刻,琥珀的心被狠狠揪起,就好似被人千刀万剐般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我能再早一点搬到救兵…”眼泪不自觉滚落,炙热而愤怒:“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稚子年幼,何其无辜!这是他的底线,已经被碰触得摇摇欲坠。任何人见了如此惨状,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这就是鸡犬不留。”姬一然的脸上依旧平静,却只是扭头看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眼底的光有些轻微的触动,他哭了?为了不相干的生死?怎么说呢…这样的琥珀她从没见过,哪怕只是和他相处过几次,他的直率,他的性格,不像会轻易哭的性情。

毕竟是未经过战争的少年罢了。

北宫镜夜俯身看了她一眼,她的淡定,她的从容不迫…况且见此般凄惨的情景,还能不被触动的女子她怕是第一人,好似对此种情景,早已经司空见惯。

“混蛋!”他爆粗!“畜生,有什么比百姓安居乐业来得重要!百姓有什么错,要把这些过错加注到他们身上!一贯的杀戮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我绝对不放过他们!”

姬一然凝眉,看着琥珀哭喊着的愤怒。

北宫镜夜上前站立于姬一然身旁,看着此前的场景连他也不禁眉头深锁。

眸子微微眯成狭长的缝隙,却如薄雾遮掩,愈发的深邃莫测。

不远处传来剑击的声音,姬一然骤然抬头。

琥珀持剑,飞一般的冲了过去。

两名浑身沾血的男子正与数名身穿黑衣服头绑红头巾的士兵纠缠,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黑衣人,想必应当是此次侵略海之国的异国兵士,姬一然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应当是死士,死士杀人,不问前因只要后果。没有命令,他们死也不会撤退。鸡犬不留,只要还有喘气的,都无一放过。

三支冷箭齐齐上弓,花溪面露冷光,弓弦狠狠拉开。只听得“砰,砰,砰!”三声,利箭离弦,箭失在空气中急速转动。快、准、狠、一下子贯穿了三个黑衣人的脑袋。他若不想留情,便处处皆是要害。

为首的黑衣男子一怔,竟然有人神箭无敌,可以连发三箭,而且每一支箭都准确无误的从喉间穿过,贯穿喉结,一箭毙命。

见到村子里还有人,几名黑衣人瞬间扑向最前面的琥珀。

说时迟那时快,琥珀一个俯身和黑衣人错过,面不改色。

找死?那就送你一程。

琥珀纵身一跃,腰间的软剑应声出鞘,狠狠划开那首当其冲黑衣人的脖颈。

而花溪的箭射,例无虚发,从黑衣人的眉心射进去,后脑勺飞出,直接扎在远处的木梁上。鲜血正凝在箭失处,一点一滴的滚落。

放下手中的弓箭,花溪看着远处的琥珀将最后一个黑衣人杀死,转过身朝他们走来,正对上琥珀的视线。

知道花溪很厉害,他的这一举动也正说明了他今后的立场与决绝。

没想到花溪会出手,姬一然也没想到,不仅是她,黎尘和葬红颜同样也是。

花溪收回花之弩走过来,她扭头看他,依旧是如之前清冷无温的面庞。

也许是本能吧。

姬一然微微眯着眼,目光反而看向那两个刚才与黑衣人在博弈的受伤男子。

“多谢几位相救。”他们两个分别是莫及和渡亓,虽其貌不扬,却身手了得。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琥珀抱了抱拳,这两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就要按江湖中人的方式相见。

“好管闲事之人,山人莫及,这是舍弟,渡亓。”莫及的胳膊还在流血,另一个也是伤痕累累。

姬一然一怔,尤其是听到两人的名字时,不觉眸子晕染了异样之色,有点想笑,急忙敛了表情道:“你们的名字真有特色。”

所有人突然看向她,尤其是莫及和渡亓两人,他们的表情满是不解,他们的名字有特色吗,倒是没人这样说过。

“啊,那个…我是说你们受伤了呵呵…”姬一然一脸尴尬的别过头,心里却在暗衬,不就是很特色嘛…一个叫磨叽,一个叫肚脐…这当娘的很会取名字啊!

“方才被暗袭,否则这些个杂碎哪能伤得了我们。”莫及冷哼。

忽然,莫及上前一步,打量着花溪,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小兄弟好箭法,在下佩服,不知小兄弟师承何人?”

花溪学着琥珀刚才的样子,抱了抱拳,“客气,无师自通。”

莫及愣住:“好箭法。”

低眉轻笑,花溪颌首:“多谢!”转而走到了一旁和葬红颜嘀咕着。

“我看你们不像是普通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边界小渔村呢。”莫及上下打量着这些人,这些人相貌俊美,和他们山村野夫不一样,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贵族气息,尤其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一位,简直惊为天人,若说这些只是普通百姓,他自然是不信。

“我们都来自北宫,天玄门,来到海之国是出任务。”黎尘上前作揖。

“天玄门…?十大家族?”莫及一惊。

“是的。”黎尘报以一笑。

“那他们也是?”莫及比着一旁聊着天的花溪和葬红颜。

“对,他们都是。”不等黎尘开口,姬一然先声夺人,并对黎尘吐了吐舌头。

黎尘无语,只能点头默认。

“十大家族那可是闻名遐迩啊,都说十大家族造福百姓,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我们的福气啊,幸会,幸会!”莫及忽然心花怒放,整个人容光焕发,看得出来极为高兴。

“你们是哪里人氏?听口音不像是海之国的居民呐,不知先生何以来此。”琥珀定睛地看了看那两人。

“是的,其实我们从小就出生在北宫,算是北宫的百姓吧,只是我们兄弟俩长期在外游历,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到哪。”

闻言,琥珀看见莫及的脸色忽然变得愠怒非常,粗眉怒目杀气凌然:“昨夜我们正好路过此处,谁知火光冲天,一群黑衣卫士看着道貌岸然竟然草菅人命,老弱妇孺无一幸免。我俩来得太晚,但势必不能放过这些杀人凶手。这一站,便杀到了天亮。”

“我们也来晚了。”琥珀眼底仍微微泛红。

莫及显然一怔,面带异色的盯着他们一行人:“你们好似知情?”

“自然知道。”琥珀也不多说,只是冷眼扫过血腥的杀戮。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莫及愤然。

琥珀不说话,黎尘看了他一眼:“便是外敌入侵,这不是普通的烧杀掳虐,而是外敌侵国的大事。”

“该死的畜生!”莫及怒上心头,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转身欲走:“告辞!”

既是国家大事,便不是他等百姓可以随便干预的事,惹祸上身的事情,对于他和渡亓从来不会主动去做。

“等一下。”姬一然突然上前一步道,:“敢问先生,天下最大的不平事为何?”

姬一然一眼就看中了莫及心中所想之事,若在此时,北宫镜夜若是多了两个这种得力干将,自然是如虎添翼。

想了半天,莫及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转头问渡亓,他也摇了摇头,没成想今日被一乳臭未干的小子难住,不觉有几分尴尬,“愿闻其详。”

姬一然也不解答,只是继续道:“天下之事天下人人可管,先生你说是不是。”

莫及微微颌首:“自然如此。”

“既是如此,既然碰上了,您也知这外敌入侵海之国,主事之人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来日若是奸计得逞,得了这海之国,势必会生灵涂炭,先生只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又可知何为天下事?”姬一然娓娓道来,不紧不慢却合情合理。

显然被姬一然的话震住,莫及万料不到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竟然有这一番彻骨的解说。她的口吻悠然平淡,没有一丝情愫。

莫及迟疑了一下,:“不知小哥所言,到底是何用意?”

小哥?姬一然抽了抽嘴角,她这打扮也不是特意掩饰过的了呀,这个莫及的想象力就那么抽象吗?

他身旁的渡亓顺着视线看了姬一然一眼,眼底的神色倒是有一丝的疑惑。

“在下不才,想替我家主子求才罢了。”姬一然也不隐瞒,清浅一笑。

话语一出,不仅是琥珀和黎尘,就连北宫镜夜心底也讶异十分,不知她又是唱的哪一出,只是面上并无显露。

眯起危险的眸子,莫及冷然变脸,视线却直逼北宫镜夜:“你们到底是谁?”

“阁下心中有数,又何需再多此一问。”北宫镜夜倨傲独立,眉目间与生俱来的迫人英气,眸色掠过,足见睥睨天下之色。

一声轻笑,莫及昂头:“不愧是北宫战神镜王殿下!曾闻殿下久居沙场,想不到却是如此的气宇轩昂,在下佩服,能稳定北宫,必定费了不少心力,足见殿下乃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