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出了韵松轩,直径去了耿雯杨所在的藏辉阁。雯杨正在用晚膳,听闻胤禛来了,赶忙起身相迎。还未出屋,胤禛便已经进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胤禛直径走到桌前,坐下。“正好,朕也没用晚膳呢,就在你这吃了。”

“好嘛,原来万岁爷是到臣妾这里来蹭饭的。不过事先说好,臣妾这可没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就是些清粥小菜罢了。万岁爷若吃不惯,赶紧叫他们去添几道菜,也还来得及。”

胤禛拿起香娟递过来的碗筷,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说道:“怎么吃得这么素?朕不过来你就吃这些吗?”

“那怎么了?臣妾就觉得挺好,这些菜虽素,但凉拌后口味清爽,夏天吃再好不过了。还有这棒渣儿粥,虽是粗粮,但最好消化了。夏日暑热,胃口都不大好,吃些子这个,胃里面才舒服呢!再说了,如今前朝尽是用钱的地方,万岁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得很。臣妾没什么能帮衬的,只好自己俭省些罢了。”

“朕知道,你虽嘴上不服软,但心底里还是为朕着想的。没想到懿君跟你想到一块去了,刚刚把自己的嫁妆都拿了出来,让朕用于西北的军费呢!朕能有你们两个爱妃,真是无憾了!”

耿雯杨听了,心中一动,忙问道:“多少?贵妃娘娘捐了多少?”

胤禛阿谀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哎呀,万岁爷,您就告诉臣妾吧,贵妃娘娘到底有多少体己?”

“足足是你的百倍。”

“三十万两?”耿雯杨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天呐,这么多?贵妃娘娘可真有钱啊!她的嫁妆竟然有这么多?”

“是,连朕都给惊到了。没想到,这小小的年府竟然给她备了这么多的嫁妆。如今年家声势比之前更甚,不知如今的年家家底又有几何呢?”

耿雯杨没敢言语,半响才岔开了话题,“万岁爷,您看,臣妾说得没错吧?这宫里有钱的妃嫔多得是,您多去走动走动,说不定真能把西北的军费给找补出来呢?依臣妾看,您下一个目标该是皇后娘娘。只要皇后娘娘拿出了体己,那下面的谁还敢藏着?”

“你呀,什么时候嘴都不服软。不过,这到也不失是一个法子,即便不用在西北军费上,也可以用来整修河道,抚慰灾民。四川刚闹过水灾,这钱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既然万岁爷已经有了主意,那就安心在臣妾这用过晚膳,再去皇后娘娘宫中坐坐吧!那这事儿也就十足了。”

胤禛点点头,安心用膳。晚间去了舒兰的瑞景轩。十日后,胤禛率众嫔妃迁回了紫禁城。这一回宫,舒兰就召集了各嫔妃,将各自的体己钱系数拿出,以充军费。有了年贵妃为例,众人不敢藏私,皆倾囊而出,加上内务府俭省出来的,凑在一起也足有百万两。胤禛自然欢喜,出言表彰了舒兰、年懿君等人。众嫔妃虽不敢言,但私底下却无不对年懿君怨声载道,恨她那三十万两白银。

军费的事情得以解决,让胤禛又有精力去施展抱负,他立即加紧推行‘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和‘官绅纳粮,一体当差’等政策。因为自己少时得不到公正地对待,所以当他手握权力时,就更希望天下的人都能得到公平。因此,他的新政都是基于公平的原则制定的。

摊丁入亩:改变过去按人丁、地亩双重征收标准,减轻了无地和少地的农民负担。

耗羡归公:各地征收钱粮时均加收‘火耗’,由于不在上交正额之内,因此官员们从中任意侵贪,成为官场公行的陋习。因此,胤禛推出了耗羡归公,将火耗归于公有,并一分为三:一份给地方官养廉,一份弥补地方亏空,一份留地方公用。这样,既增加了财政收入,又有助于廉政。

官绅纳粮,一体当差:古代收税,只到老百姓家,官绅除外。老百姓还要当差,即服兵役和徭役,而官绅是属于统治阶级,不必当差不交税。因此,胤禛推出的‘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是让他们也交税当差,当然不是真要他们服兵役和徭役,可用银两兑买。

改土归流:雍正四年,胤禛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取消了土司,改派可以随时任免的流官,这对于减轻对少数民族地区人民的压迫和剥削起到了一定的帮助。

废除一类人贱籍:雍正元年,山西、陕西因明建文末年未依附朱棣而被编入‘乐户(官妓)’籍的后代,胤禛命令摘除其‘乐户’籍,使其成为民户。同年九月,他又下令除掉绍兴曾反对朱元璋的那些人后代的‘惰民’籍,使其成为民户。雍正五年四月,胤禛再次下令免除粤东‘蜑户’籍,使其成民户。

同时,胤禛还曾想让旗人耕种田地,自食其力。但他的种种设想,都触及了统治阶级的利益,遭到了空前的反对。以廉亲王为首的众大臣,以‘有违祖制’为由,纷纷上书反对。

尽管,胤禛的新政利国利民,可实行起来却是举步维艰。但胤禛并不气馁,他采取了迂回的策略,先不断地打击着允禗的党羽,展现出了自己强硬的手腕,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使得朝中百官不敢太过造次。同时,胤禛又将自己的亲信派遣下去推行新政,并授予了他们无上的权利与支持,方才促使新政逐渐地得以实施。

那日,胤禛收到田文镜的奏折,陈述了自己在推行新政时所遇到的种种阻力,言辞恳切。胤禛心中不免惆怅,自己可以成为田文镜的支柱,给他无限的支持,谁又会是自己的支柱呢?自己的背后,还有谁呢?

他放下奏折,走出养心殿。已是深夜,秋风四起,繁星闪烁。

胤禛仰望天空,月朗星稀,清明一片。经历了沧海桑田,自己依旧习惯注视着最闪耀的星星。如今,自己已成为空中最耀眼的月亮,体验了无尽地孤单与艰辛,何时才能苦尽甘来,何时才会出现众星拱月的景象?登上了这个位子后,人生就不在是自己的,而是天下的。自己每日废寝忘食地处理政务,呕心沥血才制定出来的政策,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吗?为什么他们要极力阻止,贪婪的人心何时才能满足?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寒冷的秋风卷起黄沙,猛烈地吹到胤禛脸上,带走了他眼角的泪水。

正当胤禛全神贯注地推行新政,并且加紧惩治允禗等人时,他的心腹密臣年羹尧悖逆事发,使他不得不腾出手来先处置这个真正的危险。

年羹尧,字亮工,号双峰,清代名将。进士出身,从四川总督、川陕总督一步步爬到了抚远大将军的位置,同时胤禛还加封太保、一等公爵位。可以说年羹尧当时是高官显爵集于一身。

他运筹帷幄,驰骋疆场,曾配合各军平定西藏乱事,率清军平息青海罗卜藏丹津,立下赫赫战功。在雍正即位初期,君臣一心。在有关重要官员的任免和人事安排上,胤禛更是频频与年羹尧交换意见,并给予他很大的权力。在年羹尧管辖的区域内,大小文武官员一律听从其的意见来任用。

青海平定之后,胤禛命年羹尧进京期间,与总理事务大臣马齐、隆科多一同处理军国大政,当时的年羹尧权倾朝野,俨然成了总理事务大臣。

雍正二年十月,年羹尧入京觐见,获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年羹尧本人及其父年遐龄和一子年斌均已封爵,十一月,又以平定卓子山叛乱之功,赏加一等男世职,由年羹尧次子年富承袭。

此时的年羹尧,太过志得意满了,加之胤禛对他宠信过分,评价过高,以致使他自以为权势炳赫,居功自大目空一切,行事不知检点,做出种种越权枉法的事情来。

其实,年羹尧的失宠,要从雍正二年十月,他第二次进京为导火线。在赴京途中,年羹尧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跪道迎送。到京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种种逾越表现,令人众人心生不满,纷纷上密折弹劾。胤禛随都留中不发,但年羹尧竟然在他面前,态度也十分骄横,“无人臣礼”。

更让胤禛无法接受的,则是他的功高盖主。年羹尧进京不久,胤禛奖赏军功,但京中很快就传言这是接受了年羹尧的请求,同时又说整治阿灵阿等人,也是听了年的话,这些话都大大刺伤了胤禛的自尊心。

雍正三年三月,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所谓“祥瑞”,群臣称贺,年羹尧也上贺表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但上表中字迹潦草,又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这深深地刺痛了胤禛的自尊心,自他即位以来,日月勤慎,一直以“朝乾夕惕”自励、自诩。如今年羹尧竟将“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胤禛认为他是在暗讽自己,认定了年羹尧自以为功高震主,显露出他的不敬之意。

于是,胤禛更换了四川和陕西的官员,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在任所作乱。同年四月,胤禛又解除了年羹尧川陕总督职,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

树倒猢狲散,年羹尧调职后,朝中官员纷纷揭发其罪状,争相落井下石。胤禛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于当年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