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宠爱于耿雯杨那里是如沐甘霖,但在旁人眼中那便成了致命的毒药。
韵松轩里,年懿君正在绣花。
绿萝捧着食盒进来,紫萱打开一瞧,不禁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主子晚膳就吃这个?”绿萝点点头,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一碗粟米菜粥,一碟黑酱菜,一盘莲蓬豆腐,以及一个豆面饽饽外加两个如意卷。
“主子,用晚膳吧。”
年懿君放下手中的绷子,走了过来,说道:“现在精神越发不济了,刚绣了那么一会儿眼睛都有些花了。”
“主子,您晚膳用得也太素了。这日子久了,身体可怎么受得了?”紫萱在一旁说道。
“不妨事,如今暑热,胃口不大好,吃些清淡的好消化。前儿本宫试了一下前年的衣服,竟有些紧了,正好减减。再说,如今国库空虚,西北那边又驻军不断,军费开销大,咱们更应俭省些才是。”
“主子,您这倒是俭省,可您这俭省谁又知道呢?其他那些主子可都是当着万岁爷的面做功夫的,哪有您这样的。再说,您看那裕嫔娘娘前些日子不过是去趟天馥斋,多大的阵仗,光跟着的人就洋洋洒洒有二十几个。那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的赏,裕嫔娘娘一张嘴又是百两。您这点子节省算什么呀!”
“你也用不着这般,万岁爷疼爱她,自然给的都是好的了。说到底也不算什么,不过就是赏了旧人几两银子罢了。”
“主子,奴才不是替您不值吗?”紫萱凑过去,低声说道:“您也该向裕嫔娘娘多学学,在万岁爷面前多讨点好才是。要奴才说,您前儿准备的体己银子也别交给皇后娘娘了,哪日直接献给万岁爷,那才是正经呢!”
年懿君抬眼看了一下紫萱,轻声问道:“这合适吗?自古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本宫还是该将银子献给皇后娘娘才对,由娘娘代为转交给皇上那才是道理。”
“娘娘,万万不可啊!您要是把银子给了皇后娘娘,那好儿就全是皇后娘娘的了。即便皇后娘娘可以为您说上一二句好话,那您的心意也就成了皇后娘娘的意思。那您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就这么巴巴地把钱给万岁爷送去?”
“依奴才看,直接送去也不好。不如哪日万岁爷过来,主子引着万岁爷的话头说到年大将军身上,到那时主子再把银子拿出来,即心诚也不显山露水的,岂不更好?”
“你这主意好是好,可是万岁爷即便是来了本宫这也是闷闷的,说不上几句话。本宫可怎么往话头上引呢?”
“嗐,主子操那心做什么,只要把银子献上,万岁爷自然是高兴的,必定能明白主子的一番心意的。”
“要不,明日你去膳房做些个鸳鸯酥,水晶凉糕什么的,本宫请了万岁爷过来用午膳......”
“主子,您就不能备些个好的,请万岁爷来吃晚膳吗?万岁爷一高兴,正好就歇在咱们这了。您就是心地太善了,总不算计。您看那裕嫔娘娘,熹妃娘娘回回都是请万岁爷过去用晚膳的。哪儿有您这样的,总是让万岁爷来用午膳。”
年懿君讪讪一笑,“都听你的,明日请万岁爷来用晚膳。还有把我那件嫣红色绣翠竹的氅衣找出来熨好,明日本宫要穿的。”
“是。”紫萱依言退下,忙吩咐她们去找。
次日一大早,紫萱就派了小太监前往春晖堂去请安。稍许,小太监回来传话,说胤禛晚上会过来用晚膳。紫萱她们得了令一般,立刻忙活了起来。还未过寅时,紫萱绿萝她们就开始为年懿君梳妆。
“主子,今天是好日子,您得打扮得鲜亮些才是啊!”绿萝边说,边在年懿君的把子头正中簪了一朵纱堆的牡丹花,粉色灵动,娇俏极了,又拿来菊花纹珐琅彩嵌玲珑碧玉的压鬓簪插好。
紫萱捧着首饰盒说道:“主子选只步摇吧。”
年懿君略看了看,就拿起了一只海棠滴翠珠子的碧玉步摇。“就这个吧,如今暑热,倒是碧玉看着还清爽些。对了,紫萱,把那对红翡翠滴珠耳坠儿给本宫拿过来。本宫这身衣服,也得有些点缀才好。”
年懿君今天穿的是嫣红色绣翠竹的氅衣,以嫣红色实地纱为地,其上用二晕色的绿色丝线绣竹枝纹。周身加石青色绣竹实地纱和二道绦带做边饰,并在两腋下饰如意云头,开裾高至腋下,用正戗针、钉线、斜缠针法绣竹枝,绣工匀细。绿竹纹与明黄色地形成色调反差,对比鲜明。她在镜前轻抚着衣料上的竹纹,问道:“紫萱,你说本宫穿这样可以吗?”
“主子容貌倾城,身量纤纤,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了。如今穿了这嫣红,更衬得主子面色红润,肌肤细腻了,再加上这碧玉的头饰,就如同那万花丛中一点绿,甚是耀眼,真真是好看极了。”
“这满宫里就属你嘴甜,快,扶本宫出去候着,万岁爷怕是要到了。”
“主子,您急什么,这离晚膳还有大半个时辰呢!您这会子就出去候着,当心暑热熏了您。”
年懿君淡淡一笑,说道:“唉,本宫这不是着急吗?有事就心慌,半点都等不得呢!要不,你陪本宫去春晖堂吧,亲自去请万岁爷过来。”
“主子,您身子刚好,外面又这么热,怎么禁得起啊?万一中了暑可就不好了。万岁爷都说要过来用晚膳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做嫔妃的本分,上对皇上皇后敬重,下对众姐妹关爱。本宫如今是贵妃,更应克尽己守,为六宫诸人做表率。不妨事的,不过就是几步的事儿,哪里就能热到了?快走吧,若在半路上遇到万岁爷就不好了。”
“是。”紫萱无法,只得扶着年懿君出了门,一旁候着的小宫女们见了忙打着伞,在后面跟着,“去,让绿萝把乌梅汤镇上,一会儿万岁爷和主子回来要喝的。”紫萱吩咐着一旁的小宫女。那小宫女慌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