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五月,年懿君生下了皇九子福沛,但却是个死胎。年懿君本来身体就虚弱,在怀福沛时,正好又是康熙的大丧。这时候举哀磕头行礼之事,数不胜数。以她怀孕之身,本可以有所减免,但她素来谨慎,不愿落人口实,每日里仍强撑着随行举哀,日子久了不免动了胎气,导致难产,福沛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这让年懿君心痛不已,原本就羸弱的身体更是一落千丈。
然而,胤禛还来不及哀伤,皇太后乌雅氏又病危了。原是偶感风寒,但毕竟年岁大了,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各种纷争弄得她心力交瘁,竟一病不起,愈发严重了。胤禛日夜照顾,怎奈二十三日,皇太后崩。
胤禛哀痛不已,但还得强打精神,处理皇太后的丧事。幸好期间,怡亲王允祥在旁协助,为他分忧不少。但仁寿皇太后崩世时正值暑热,胤禛因早年中过暑,故特别怕热,但为免落他人口实,他坚持守灵,以致数度昏厥,身体不支。他的无奈,他的苦,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中,永远无法示人。
正如康熙预料的那样,胤禛的帝王之路走得无比艰辛。初登大宝,军心不稳,朝中上下很多大臣还处于观望的态度,胤禛此时身边可用的人选,除了怡亲王允祥外,也就剩下履郡王允裪和果郡王允礼了。
自幼相持,如今允祥更成了胤禛最得力的帮手。雍正元年,他受命总理户部,该部直接关系国计民生,而且事务繁多,头绪复杂,康熙末年以来积存的许多弊端都亟待解决,允祥自上任伊始,便勤奋理事,不稍懈怠。首次清理过去遗留的旧案,由于数量颇大,他打破以往常规。采取规定限期和奖励勤勉相结合的办法,将几千宗旧案都理出头绪。
当时中央新设会考府,专门负责审核财政出纳,办理清查亏空、收缴积欠的事务。允祥深知此事至关重要,遂尽职尽责,认真办理。同时,又查出户部亏空银二百五十万两,经奏请胤禛,针对不同人群的不同情况,采取诸如直接查抄;把亏空官员的职位全部冻结,“如限内交完,伊等应升之缺听其升转”;以类似于分期付款的方法逐年减扣官员奖金等方式分别加以解决。对一些与造成财政亏空有直接关系的王公亲贵也毫不容情,连履郡王允裪等人都被勒令变卖家产清还亏欠。甚至有人暗地里封了他‘抄家王爷’的称号,但允祥并不在意,依旧克尽职责,使亏补欠还,整顿财政取得显著成效。
当时的大清王朝,在经济、军事、浮税、刑狱等均已出现危机,哪一件都极为棘手,但正因内有怡亲王允祥尽心辅佐,外有年羹尧驻守边陲,胤禛的帝国总算一步一个脚印地逐渐走向了正轨。
雍正元年八月,胤禛下旨,授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胤禛正式册立潜邸的嫡福晋乌喇那拉·舒兰为皇后,赐入住景仁宫。当日,胤禛在太和殿审阅皇后金册、宝文,随后派太保吏部尚书公隆科多为正使,领侍卫内大臣马武为副使前往皇后宫中授册,同时文武百官上表朝贺。
与舒兰同时受封的,还有:侧福晋年懿君为贵妃,赐入住翊坤宫;侧福晋李秋霞为齐妃,入住长春宫;格格钮祜禄·蕙娆为熹妃,入住永寿宫;格格宋悦心为懋嫔,入住钟粹宫;格格武凝芷为宁嫔,入住储秀宫;格格耿雯杨为裕嫔,入住承乾宫。
皇后正式入主后宫次日,各府女眷都需要进宫朝贺。因此,特命各府福晋、侧福晋、诰命夫人等进宫,舒兰于交泰殿接受众人朝贺。
那一日,乌喇那拉·舒兰头戴貂皮嵌珠朝冠,身穿明黄色纱绣彩云金龙纹朝袍,在贵妃年懿君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交泰殿。大殿两侧乌压压地站满了各府女眷,皆锦衣华服,盛装出席。见皇后走进来,齐刷刷地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舒兰笑容满面地坐到那个位子上,俯视着下面跪着的众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种的感觉美妙无比。
赐宴时,各府女眷照例要向所有受封嫔妃恭贺一番。裕嫔耿雯杨位份最低,因此排在了最后,看着众人一轮轮地敬贺着,不由觉得好笑,各个看起来满心欢喜,均面目生光,谁知道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呢?这帝王家,最难得的就是真心。
终于轮到耿雯杨了,各府女眷按位份先后轮流敬酒,同时由小太监站在一旁介绍。自理亲王允礽的福晋瓜尔佳氏开始敬酒,然后是诚亲王允祉的福晋董鄂氏、恒亲王福晋和淳郡王福晋,接着是廉亲王允禩的嫡福晋郭络罗氏。
雯杨特别注意这位郭络罗氏,这是她一直很佩服的一位女性。史料上记载,她是一位主动型女子。在府中当家作主,说一不二,积极为夫谋划,献计献策。即使被治罪时,也无惧色,不做俯从,尽显满族女子刚毅果决之气。同时,她也是一位美丽的女人,并且极具女人的特质--善妒,致使八爷允禩一生只有一妻二妾。或许,康熙帝不喜欢八爷,也有她的原因吧?正是因为她的跋扈善妒,有失妇德,难以承担皇后的重责,康熙才会厌弃允禩吧?虽背上了‘残刻’的罪名,但却能与八爷琴瑟和谐。在耿雯杨心中,她就是一个传奇。今日得见,自然要仔细看看。
今天,郭络罗·君瑶穿了一身酱紫色八团云蝠妆花缎的夹袍,领、袖边以石青色绣喜相逢缎为饰,衬里为粉色花绫。袍面在酱紫色缎地上以妆花技法织云蝠八宝纹八团,团花以牡丹为中心,五蝠分别衔银锭、灵芝、如意、菊花、珊瑚分布于四周,八宝、祥云织于其间。八团色彩丰富,每一团颜色都不相同,系采用挖梭方法,按照团花的需求,以二十多种深浅不同的丝线和圆金线巧用二晕色、三晕色的配色方法织造而成。一字头上以玛瑙缀珍珠的簪花为主,两遍皆佩戴着以红宝石做花蕊,赤金雕牡丹花的压鬓簪,左边还插了一只金錾花的发簪,垂着一串珍珠流苏,以红玛瑙为坠角。一身服饰均做工精巧,华美大方,穿戴在君瑶身上到相得益彰,不嫌华贵突兀。
郭络罗·君瑶的确称得上美人,虽已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的摸样,肌肤白皙,体态丰韵,眉目精致,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灵动万分。举手投足之间豪爽大气,叫人喜欢。耿雯杨看着,不由得暗叹,要是早些认识她,说不定还能成为手帕之交,如今这个境况,只怕日后也难亲近了,只能抱恨此生了。
君瑶举杯贺道:“臣妾廉亲王福晋,给裕嫔娘娘贺喜了,愿娘娘福慧双修,圣宠不倦。”说完,一饮而尽。
耿雯杨微笑着举杯致谢,也满饮了此杯酒。接下来,轮到余下众人,皆一一敬酒。雯杨不免心中哀叹,康熙没事生这么多子女干嘛,每人敬一杯酒,酒圣也得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