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夏秋两季,五个多月的时间里,康熙皇帝和弘历祖孙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即便是康熙批阅奏章的时候,弘历都会在其左右,在旁边帮忙磨墨。有时,康熙帝还会手把手教他写字。吃饭的时候,祖孙两也坐在一桌上,康熙不断地给弘历夹菜。甚至接见大臣讨论军国大事,康熙也特批弘历可以留在身边。弘历此时总是懂事地‘屏息而侍’,大气都不敢出。乖巧、懂事的弘历给康熙最后岁月带来了巨大的欢乐,短短半年之中,祖孙俩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弘历能得到康熙如此看重,胤禛自然欢喜,但于蕙娆而言却是喜忧参半。虽说儿子在万岁爷面前得了脸,自己也觉有光。但自从弘历被教养于宫中后,就再未回来过。蕙娆位分低微,不能进宫探望,胤禛虽说经常可以见到弘历,偶尔间也会告诉她一二,但毕竟是母子连心,蕙娆又岂会不挂念?每每想起,总不禁落泪。

那日,蕙娆早早地来到耿雯杨处,正巧雯杨正在梳妆,见了她自然是要打趣的,“蕙娆今日好早啊?我若贪睡,只怕就被你逮到了。”耿雯杨笑着起身,迎了她去。

“都这会儿子了,姐姐怎么还没梳妆?”

“唉,还不是弘昼,前儿得了只蟋蟀,号称什么常胜将军,非献宝儿似的拿给我看。谁知,我竟一不小心,让那虫儿跑了。大夜里的,几个人撅着屁股在那找了半天,到底没有抓住。这把弘昼急得什么似的,又不好发作,只好作罢。可那虫子是足足吵了我一夜,百般不得安枕。天蒙了,方才睡着,所以就起晚了。我刚才琢磨着一会儿再找人把我这屋子好好翻翻,一定得把这小东西找到。不然,我可有的受了。”

蕙娆听了扑哧一笑,连声说道:“这个弘昼鬼灵精儿似的,竟把这东西当宝贝。若是弘历在,那是再不敢拿这劳什子给我看的。”说完,自己心头一紧,神色旋即暗淡了下来。如今自己也有大半年没见过儿子了,不知他是否长高了,是不是穿得暖睡得香?

耿雯杨见了,知道她在记挂弘历,连忙宽慰道:“想他了?唉,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般牵肠挂肚是自然的。不过弘历到底是有出息,能得万岁爷亲自教养,那是无上荣光,你这个做额娘的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难免担心。这孩子还那样小,独自待在宫里,我真是万般担心,生怕他受了委屈,连个说处都没有。”

耿雯杨伸手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呀,也是瞎操心。万岁爷疼他,哪个敢欺负他,自然是奉承还来不及呢!要我说,你且宽宽心,无非再有两个月,那弘历也就回来了。”

“姐姐,可是王爷跟你说了什么吗?他几时能回来?”

坏了,我怎么又随口说出来了。如今是九月末,再有两个月康熙就要驾崩了,那弘历自然就回来了。可我怎么能告诉她呢!

耿雯杨定了定神,说道:“嗐,我也是猜的。再过两月不就年下了吗?万岁爷怎么着也得准他回家过年不是?即便万岁爷没旨意,你还不会跟王爷说说,求他去向万岁爷请旨啊?那时不就见到了嘛!”

“是呀,只能等年下了,这还有两个多月呢,我的日子可怎么熬啊?”蕙娆情绪不禁又低落了下来。

“嗐,我看不如这样。如今也入秋了,这天儿也该越来越冷了,不如你趁着弘历回来之前的这段日子给他缝件夹袄什么的吧。弘昼这些日子蹿个蹿得厉害,当真是一天一个样,我想着弘历必然也是如此,前儿带去的还都是些单衣,天气马上转凉了,需要送厚衣服进去了。以前做的那些想必也有小的了,不如你趁着近来清闲,多做几身给他送去。正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是呀,是呀,你看我,光想儿子了,竟忘了这些。原是该做新衣服了,如今他不在身边,就比照着弘昼的身形做吧!这两个孩子大小一起长大,身量都还差不太多。”

“可不是,要是光从背影看,还真分不出来。即这样,等我梳妆好了,叫上武姐姐,咱们去管事那挑几匹好料子去。”

蕙娆听了立刻欢喜起来。少顷,二人一同出了门,寻了武凝芷一同去挑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