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胤禛搂着耿雯杨躺在床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念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唯一人。千寻千百度,千思千盈泪,千等千回叹,千年梦千回。”

耿雯杨听了,顿时羞红了脸,把头直往胤禛怀里钻。“爷坏得很,怎么突然间想起这个来了?”

“跟你这么并肩躺着,忽然觉得岁月静好,便想起来了。初见你时,你说话没个章法,如今竟写出如此佳句来,实在可叹!”

“难道我就不能进益了?如今我每日里也会读些诗书打发时间,日子久了随口说上两三句有什么稀奇?”

“你若闷了,不如找个戏班子进来唱几出?”

“算了吧,那文邹邹的,一句话要唱半日,我都憋死了。实在欣赏不了。”

“你这个外行,连个热闹都看不了。每一出的唱腔和词藻都是凝炼出来的精华,只有细细品味方能知其间滋味。你看懿君,就极懂这个。”

“好哇,爷这是变着法儿地来编排我呢!”耿雯杨听了,立即要挣脱怀抱,不料胤禛早有准备,反而抱得更紧了。“哎呀,讨厌,你放开我。”

“说你小气,还不承认。懿君她们就没你这么无理取闹。”

“爷,你就那么喜欢她吗?”耿雯杨忽地不闹了,板着胤禛的脸,问道。

“怎么?真生气了?”

“没有,就是想知道爷为何那么喜欢她?就因为她哥哥是年羹尧?”

胤禛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就提起他了?”

耿雯杨见了,心中一惊,坏了,这是胤禛的暗棋,自己怎么就给说出来了?心里虽慌乱,脸上也不敢太表现,故作惊慌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前儿在福晋那闲聊,说起年羹尧如今被封为川陕总督了,父亲又是湖广巡抚,哥哥也在朝为官,年家鼎盛,侧福晋觉得连上有光,很是得意呢!这川陕总督是不是比湖广巡抚官儿还大啊?”

“是这样,我说怎么忽然提起他了呢?总督自然是比巡抚大了,不过他父子二人分属不同地区,也不能一概相提并论。”

“切!不就一个川陕总督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了把胤禛的注意力引开,耿雯杨佯装嫉妒。

“怎么?这就不高兴了?”

“我就是嫉妒,怎么了?她年轻,模样又好,家世更好,我哪点都比不上她,你又喜欢她,我吃醋了还不行吗?”耿雯杨急得眼圈一红,居然掉了泪来。

胤禛见了,不再多想,连忙哄了起来,“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再说,我也没怎么宠她,你又吃得哪门子的飞醋?”

“她是侧福晋,我是侍妾,能一样吗?即便你不宠她,也是不一样的。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别人好。”耿雯说着,伸手搂住胤禛的脖子,“爷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就因为她人漂亮,家世好?”

“懿君这个人性情温婉,识大体知进退,上对福晋敬重,下对众人宽待,又饱读诗书,谁会不喜欢?”胤禛紧紧地抱着耿雯杨生怕她又闹起来,“你也别恼,懿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若没了你,说不定我真会钟情于她。但如今,你也明白,不过是多了分爱怜罢了。”

耿雯杨撇撇嘴,问道:“真的?爷心里就只有我?”

“自然。若没了你,自然会喜欢旁人。可如今有了你,就再也装不下旁的了。”胤禛转头看着枕边人,忽然说道:“此情此景到让我想起了一首古诗,晏殊的《浣溪沙》你可读过?”

耿雯杨摇摇头,“爷说来听听。”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听不太懂,爷给我解释一下。”

“怎么?不闹小性儿说我挤兑你了?”

“这屋里通共就咱们两个,您即便挤兑我,别人也听不到。谁有那闲工夫闹这个?您冷我那两年,我还不是靠读书背诗来打发时间,如今觉得有些诗写得极妙,竟也能安心看上好一阵子了。”

“女子读书好,读书明礼,也知是非,说出话来也好听些。”

“哎呀,谁要跟你扯这些读书的好处,人家是让你讲讲这诗。浅显的我都能懂,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深意。”

“无非就是感叹一下,时光有限,世事无常,不如直面现实,珍惜如今拥有的一切。就好比如今储位不明,众皇子野心勃勃,明里暗里的分争不断,我是不想这些,只愿做个闲散王爷,守着舒兰、懿君和你们安稳地度日。”

耿雯杨听了,心中一动,抬眼看看自己的丈夫。胤禛从不把前朝的事说与自己听,也未议过储君之事,如今他忽然跟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不信我,想通过我将这些话传给我身后的人听吗?胤禛啊,胤禛,你如此小心,可知我真是一心为你?于是,耿雯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胸前,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好诗,好诗。纳兰公的诗词总是那么委婉悠长,让人回味无穷。你果然进益了不少,虽然满是醋味,但这诗用得极妙。”

“那是自然,我那两年的诗可不是白读的。”耿雯杨暗暗庆幸,自己倒也背过几首诗词,“爷前儿还说只唯我一个,这还没过夜呢,就变成我们了。现说现打嘴,我倒要看看爷怎么圆回来?”

耿雯杨说着,一骨碌翻过身来,趴在床上,用手撑着头,歪歪地看着胤禛。

胤禛一笑,翻身将她扑倒,肆意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