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三月,康熙皇帝临幸胤禛的邸园–圆明园。

这是康熙生命中最后一个春天,圆明园牡丹台前,数百株牡丹开得正艳,因此胤禛特意提出请父皇来家中赏牡丹。康熙帝欣然应允。他很愿意到胤禛家里来坐坐,因为在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当中,只有这个胤禛从来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特别渴望,也似乎没有参与任何与竞争储位有关的阴谋。多年来,胤禛对父皇孝顺有加,对手足则兄友弟恭,虽虔心佛法,但在政绩上也是可圈可点。康熙偶尔交给他一些临时任务,比如安排太后丧事,清查仓米发放弊端等,他都完成得迅速而周到,这都给康熙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康熙晚年,到胤禛的邸园中去游玩次数竟达到十一次,这当然是因为胤禛的家让他感到安全和放松。

三月十二日傍晚,康熙帝驾临牡丹台,胤禛和福晋乌喇那拉·舒兰、侧福晋年懿君陪同,舒兰和年懿君更是亲手做了很多吃食请康熙品尝。这让康熙很高兴,终于一偿父慈子孝的夙愿。把酒言欢,好不舒畅。

在父子闲聊之际,胤禛见康熙心情甚好,便适时地提道:“皇阿玛,弘历和弘昼都十二岁了,还没有机会得见圣颜,不如……”

康熙帝随口答:“好啊!上次,朕听侍卫们说,你有个儿子书读得很好。把他们俩叫出来朕见见。”

胤禛领命,忙叫人去叫弘历和弘昼。半响,弘历独自来了。见到康熙时,立刻行礼道:“孙儿弘历,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阴着脸问道:“弘昼呢,怎么没来?”

弘历连忙答道:“昨儿弟弟受了些风寒,今早就开始发烧,如今怕冲撞了圣颜,所以未敢来。”

胤禛知道弘昼自小胡闹惯了,耿雯杨一直宠着不曾责备半分,如今当着康熙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沉默不语。

康熙帝看着弘历,这孩子身材颀长,容貌清秀,特别是一双眼睛,透着灵气,十分可爱。刚才行礼的时候,康熙就注意到,他一举一动既敏捷得体,又不慌不忙。

康熙很是喜欢,他慈爱地招招手,让弘历站到自己面前,询问起他的功课。弘历落落大方地背了几段经书,从头到尾清晰地讲解了一遍,一点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毫无局促紧张可言。于是,康熙帝更加喜欢,又问了许多,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弘历用功读书。

又过了几天,康熙再次驾临圆明园。饭后,康熙帝召见了格格钮祜禄·蕙娆,细细观看,足足看了半分钟之久,康熙帝边看边说:“果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并宣布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要将弘历带回宫中养育。这一举动,让阖府上下兴奋不已,众人忙不迭地给弘历准备。

入夜,胤禛来到耿雯杨房里,一进门,就看见弘昼跟个狗皮膏药似地粘着雯杨说笑,不由得有些生气,厉声问道:“前儿,你皇玛法来时,你为何称病不去?今儿倒活蹦乱跳的?”

弘昼见胤禛进来,犹如耗子见了猫,一溜烟地从耿雯杨腿上爬下来,噤声站在一旁。雯杨见了,立刻给他使了个颜色。弘昼得了大赦,急忙跑了。

胤禛见状,责备地看着雯杨,说道:“就你惯着,如今都胡闹成什么样了?”

耿雯杨扬眉笑道:“爷,您忘了,妾身早就说过他是个混世魔王,您还不信。您可答应过我,不责怪他。您是君子,君无戏言啊。”

胤禛不禁哑然失笑,“你呀,都已是而立之年了,还这样嬉皮笑脸的,他呀,跟你一个心性。”

耿雯杨挽起胤禛的胳膊,说道:“我这性子也难改了,爷不喜欢也没辙。若爷真厌了,就打发我们母子出去吧!”

胤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骄纵了你这些年,难道还不知道你的脾气。若论顽劣,弘昼当仁不让;但若论聪慧,其实他也不在弘历之下。私下里,我倒更希望他出色些。若那天皇阿玛也见了他,说不定……”

耿雯杨用手轻轻地堵住胤禛的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爷,您知道我为何没让弘昼去吗?”胤禛把她搂在怀里,等着她的下文。雯杨仰着脸,继续说道:“就弘昼那性子,我还真担心他殿前失仪,到时连累了弘历就不好了。其二,您今儿也看见了,弘历深得圣心,连带着蕙娆也得面圣。若换做我去,皇上见了,岂不是……”

胤禛立刻明白了雯杨的意思,把她抱得更紧了。“对不起,害得你无法得见天颜,连弘昼也得沉沦下去。”

雯杨托着胤禛的脸,笑着说道:“没关系,那些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倒不如爷多疼惜我们母子来得实在。爷若觉得亏欠我们的,就好好对弘昼。别整天板着个脸,让孩子都与您生分了。”

胤禛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