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蕙娆有孕,耿雯杨每日都会和凝芷一起来看她,三个人一起说笑,或是给孩子准备肚兜,小衣服什么的,日子过得倒也充实。那日,三人正在嬉闹,厨房送来了新制的枣泥山药糕、豌豆黄、艾窝窝等各色小点。

蕙娆见了喜欢,拿起一块正要吃,绣墨拦住了她,低声地问:“格格,这些吃食可让人验过了?”

蕙娆笑着说:“原是天天都验的,这不都连着验了四个多月了。我怀孕也已五个月有余,大夫说正是胎相最稳的时候。这几日也就没有费心让他们验了,不妨事的。”

“格格。”绣墨正欲再说,耿雯杨抢白道:“就你小心,她们要想做手脚,早就验出来了,还能等到这几日?你若不放心,我先来尝尝,就当给蕙娆试毒了。你们都过会再吃。”说完,每样都捏了些,吃了起来。

绣墨摇摇头,没再言语。倒是武凝芷调笑着:“你这丫头,成日间胡说八道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将来也是要做额娘的人,难道还要带着孩子一起胡闹不成?即便这样,蕙娆,你就待会儿再吃吧,这个肚兜还有几针就绣好了,咱们先弄完吧。”

蕙娆点点头,走回去帮武凝芷挑丝线。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耿雯杨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在一抽一抽地疼。渐渐地,抽搐得竟越来越剧烈,不禁冷汗直流。绣墨察觉到了雯杨的异样,连忙走过来,问道:“格格,您哪里不舒服吗?格格,您怎么了?”

耿雯杨死死地扣住绣墨的手,气喘吁吁地说:“我……我的肚子,好像有点闹肚子了,快……快请大夫过来。”

好在因蕙娆有孕,胤禛特意请了一位大夫常驻府内。因此,大夫来得很快,仔细诊脉后,便开了张方子,让人赶紧去抓药。胤禛、舒兰一大家子的人得了信,都赶了过来。

见大夫开好方子,舒兰连忙问道:“大夫,这是怎么了?耿妹妹没什么大碍吧?”

大夫见王爷、福晋都在,连忙行礼,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格格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胤禛听了又惊又喜,连忙问道:“真的?太好了,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夫回答道:“无妨,格格误食了搀有马齿苋汁的糕点,这马齿苋汁对于子宫有明显的兴奋作用,能使子宫收缩次数增多、强度增大,易造成流产。好在格格食用的并不多,且又在怀孕初期,反应强烈因此才能及时发现,所以奴才刚才开了个保胎的方子。好生调养几日,也就无妨了。”

胤禛这才放下心,连忙叮嘱道:“王大夫,雯杨的胎就交给您了,千万要保住。需要什么,只管提,我们一定准备。千万要保她母子平安。日后我必有重谢。”

大夫连声应着下去了。胤禛强压住欣喜,换了一张脸孔,扫视着院中站着的众侍妾们,冷冷地说:“今儿的事,所幸没有伤人,是谁做的,我现在也不打算深究。不是宽待你们,而是为了给雯杨和蕙娆肚子里的孩子积福。若你们还有胆再做,我也就顾不得多年情分了。”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连忙告退。待人都散尽了,胤禛才缓缓地对舒兰说:“这次幸好雯杨她们没事,但以后我不想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你是嫡福晋,监管不利就是你失责。咱们王府里难得出现两个有孕的侍妾,如今,我把她们两个的性命都交给你了,若她们有事,你难辞其咎。”

舒兰听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与夫君四目相对间,满目所及的皆是无情。

屋外一番惊涛骇浪,可屋里的人却都浑然不觉。蕙娆和凝芷欢天喜地围在耿雯杨的床前。

“你这丫头,也太大意了,自己有喜了都不知道。头一次是这样,二次又是这样,回回弄得我们心惊肉跳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好在上天庇佑,这万一有个不测,看你怎么跟王爷交代。”凝芷兴奋得脸色发红,声音都有些颤抖。

“姐姐。”蕙娆坐到她的旁边,拉起她的手,诚恳地说道:“谢谢。今日若不是姐姐,我肚子的孩子只怕也是保不住的。马齿苋,她们还真无所不用其极啊!”

耿雯杨笑了,看着蕙娆略微隆起的肚子,说道:“今日的事,我也没有想到,原是咱们太大意了。幸好上天僻佑,你这孩子一定会洪福齐天的。”说完,用手点了点蕙娆的肚子,“小家伙,你可要好好的,我还等着你叫我额娘呢。”

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都笑了。胤禛走进来时,看到的是三张如花的笑脸,耳边传来的满是幸福的声音,心情不禁也好转。众人见了,连忙起身告退,只留下耿雯杨一人。

胤禛坐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说道:“幸好你们没事。”

“爷放心,蕙娆的孩子一定会平安降生的。”

“傻丫头,我说的是你和孩子。”

耿雯杨听了,心中一动。这个孩子?能否保住,还真是个未知数啊。

心怀鬼胎的众人三三两两地从雯杨的院中散去,各自回房。李秋霞和宋悦心顺路,一道往回走,抬头看着清冷的月亮,心里发寒。

“唉,机关算尽,那两个狐媚子都怀上了。以后可有热闹瞧了。”宋悦心无奈地说道,“若生得都是女儿还好,若肚子争气,都是阿哥,以后还不定怎么得意呢?”

李秋霞点点头,心里也是五味俱全。想着自己失宠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弘时,如今还交由嫡福晋抚养。虽说日日都能见的,但毕竟跟自己不再亲近。以后自己的日子啊,会过成什么样?

宋悦心见她出神,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道:“别出神了。我问你,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事啊?”李秋霞不耐烦地问道。

“还装傻?马齿苋啊。”

“呸,天地良心,我怎么会做这样歹毒的事。”李秋霞立刻矢口否认道。

“不是你,也不是我,难道是……”二人一同想起了一个人,不禁面面相斥,赶紧噤声。

此时,舒兰也回到了房间。月茹连忙给她揉着太阳穴,低声地说:“主子,如今可怎么办啊?王爷已经疑心咱们了?”

泪,无声地滑落。舒兰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许是害怕,许是心疼,许是气愤。二人无言,安静地待着。

年懿君也回到了房中,刚坐定,绿萝脸色苍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得她霍地站了起来,迭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侧福晋救我啊。”绿萝旋即大哭起来,“奴才,奴才……奴才今日去厨房给侧福晋要了凉拌马齿苋。”

“什么?”懿君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是……是你干的?”

“不是啊,侧福晋,不是我,我只是在厨房看见有新鲜的马齿笕,想着您这几日有些上火,马齿笕有清热解毒功效,就让厨房凉拌了些,把挤出的汁子顺手倒进了边上的一个面盆里。王爷若查起来……”

年懿君不免也有些慌乱,这可怎么是好,没想到自己会惹祸上身。心急之下,狠狠地赏了绿萝一巴掌,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绿萝不敢反驳,哭着说:“侧福晋息怒,奴才这就去向王爷领罪。”说完,就往外爬。

紫萱见了,连忙制止,又对年懿君说:“侧福晋,您先消消气。依我看,绿萝不能去认罪,这汁子厨房后来怎么处理的,没人知道。若万一是有心人借了咱们的手,绿萝这么一折腾,说不定这样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爷既然说了不彻查了,咱们也就假装不知道吧,若他日真闹出来,咱们也只是取了些来吃,又没有证据指咱们下毒。绿萝如今去了,不就成了替罪羔羊?”

年懿君想想,说道:“可是她终归是做了,幸好不曾伤害到那孩子,否则我这心里难安啊!”

“侧福晋慈悲,不愿伤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耿格格素日里跟咱们没什么交情,总是淡淡的,如今得了这么个宝贝,若知道是咱们干的,即便是绿萝不当心误放的,那也是会不依不饶的。还不如就这样,大家都闷不吭声,无从查起算了呢!”

年懿君听了,深觉有理,便点点头说道:“即这样,那就算了吧,咱们还是自求多福要紧。绿萝,这一次我就先饶了你,以后别没轻没重的,让人捏了错处,到时我也保不了你。”

“谢侧福晋,谢侧福晋,奴才再也不敢了。”绿萝一个劲儿地磕头谢恩后,便退下了,只留紫萱一人在跟前服侍。

年懿君叹了口气对紫萱说道:“你们跟着我也是受苦了,原想着王府风光,谁知竟这般凶险。原有王爷的宠爱,那自然是不妨事的,可如今的境遇......我是半步不敢错的。你们是我身边的人,你们做的就等同是我做的。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别人捏到错处才好啊!若让王爷就此对我生厌,那我也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主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必定不会再出错了。”紫萱急忙安慰道:“只是......只是主子也要多为自己考虑,如今各个都有了子嗣,主子也要抓紧啊!以主子的家世,将来若能诞下位阿哥,必将承袭爵位。”

“我也想啊,可是我这肚子一直不见起色。王爷一个月里也不见来几次,可怎么是好?”

“主子。”紫萱凑了过去,在年懿君耳边低声说道:“奴才前儿听钮祜禄格格身边的秋月说,那钮祜禄格格为了一朝得孕,在外面寻了个好方子。如今看,真是管用。”

“是吗?可......可即便咱们去要,她也不一定给啊。”

“主子,钮祜禄格格那边不好疏通,但秋月那边倒还可以试试。”

“真的?即这样,那你赶紧去试试,无论她要多少银钱,务必与她,我只要药方。”

“是,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年懿君点点头,重重地握了握紫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