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蝶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其实奴婢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确实是公主和段将军之间有婚约,可是那只是口头说说,不作数的,公主是因为纠结于这件事吗?如果是奴婢,就会选择真正对自己好的,能陪伴自己的人,段将军就算是再好,他也不能陪伴公主,况且,已经一年多了,他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如果他也想来找公主,应该会有些音讯的。”

“有些时候看到公主和单于在一起,其实公主很快乐,单于也确实对公主很重视,听下人们说,单于已经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在颛渠阏氏那里留宿了,想必今天颛渠阏氏那么努力,是为了让单于能去她那里吧?”

刘漪君递给她一块点心塞住了她的嘴,这个丫头,越来越向着挛鞮拓说话了,是因为她想留在这里了吗?就算是,在宴席上说着须卜兰和挛鞮拓之间的房事,也太不雅。

她打趣道:“看你这段日子和右贤王走的很近,是你想嫁给他一直留在这里吧,所以如此的帮单于说好话?”

芷蝶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慌乱的摆着手解释道:“我没有帮单于说好话,啊,不是,我没有想嫁给右贤王。”

正在语无伦次的时候,侍者进来禀告,大汉派使者来了。

刘漪君的心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大汉终于派使者来了,是终于想起自己了吗?

挛鞮拓推开正在往他身上靠的须卜兰,摆摆手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坐席,然后镇定地说道:“传。”

使者很快走了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大汉使者参见单于,大汉皇帝为了庆贺单于和漪君公主成亲一年多,派小使送来一些礼物,感谢单于对漪君公主的关照。另外还有一个喜讯,长公主已经于两个月前和段天翔将军喜结连理。”

刘漪君正拿着一块糕点要送到嘴里,一下子僵住了,手里的糕点也掉在了桌子上,芷蝶也很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会成亲?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挛鞮拓是最镇定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继续微笑着说道:“照顾阏氏是我的责任,大汉皇帝客气了,当初我和长公主定了亲,可是后来我逃回了匈奴,因此不能和长公主结为连理,心里也一直对长公主有所愧疚。如今长公主和段将军成亲,段将军是少年英才,长公主也算是觅得一个好归宿,我也该送一些贺礼才是。”

使者恭敬地道谢,挛鞮拓接着说道:“大汉使者远道而来,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欢庆吧,上次护送大阏氏来和亲的时候,没有歇息就回大汉了,这次还请多逗留几天。”

刘漪君这才回过神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使者,真的是上次护送自己来的使者呢,这么说,是他陪着段天翔回大汉的,他也肯定知道段天翔和刘夕莹成亲的原因了?

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知道段天翔和别人成亲的原因,他明明和自己约定好的要娶自己的,自己也认为他迟早会回来带自己走的,所以才一直等着他,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

挛鞮拓似乎明白她的心意,安排使者和她坐在一张桌子,说是让他们叙旧,她明白,他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问明白吧?不由的默默感激他的大度和细心。

使者落座以后,和刘漪君说了一下现在大汉的情况,大体就是皇上很挂念她,所以特地派人来看看她究竟过的如何。

她一直忍耐着,不说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人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去使者说的话,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他会娶了别人?

终于,芷蝶帮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刚才听说段将军和长公主成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段将军出征以前可是和漪君公主约定好的……”

“芷蝶。”她低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那一瞬间,心也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

使者心领神会,虽然当初段天翔和刘漪君有口头婚约的事只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可是当两个人重逢的时候,看两个人的表情和眼神,就能明白两个人之间互有情绪,只是可怜了漪君公主,为了救心上人嫁给他人,如今心上人又娶了别人,情何以堪?

叹了口气,向刘漪君娓娓道来:“其实这件事一直以来也是皇上的心病,认为在这件事上让漪君公主受委屈了。段将军这次娶了长公主也是无奈,当初臣将漪君公主送到匈奴以后,和段将军一起回到中原,段将军路上一直对臣说,总有一日要打败匈奴,将漪君公主救回去。”

刘漪君的手已经不知不觉的紧握了起来,在匈奴和段天翔重逢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包含着多少的不舍和不甘心?既然当初的情是如此的真切,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

“段将军为了能够早日打败匈奴,每日勤加操练,希望有一天做到大将军,亲自率兵讨伐匈奴。这一年多以来,他带兵出征长期作乱的羌族,大获全胜,但是毕竟他还年轻,大将军又战绩累累,轻易还无法做到大将军的位置。”

“他也几次主动请愿要带兵讨伐匈奴,但是因为漪君公主的和亲,南庭已经和大汉和平的相处,只有北庭还是大汉的隐患。以大汉目前的实力,还很难和北庭抗衡,想要铲除北庭,必须借助南庭,所以皇上是绝不能允许段将军讨伐南庭的。”

“所以段将军为了能够讨伐南庭想了很多办法,可惜皇上一直没有改变心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皇上就给他和长公主赐了婚,而更奇怪的是,长公主自从单于悔婚以后,一直是死也不肯出嫁,这次却没有反对,而且似乎很高兴皇上赐婚。”

刘漪君用力地咬着嘴唇,咬的生痛才松口,这一切看起来如此的奇怪,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段天翔见异思迁,还是另有隐情?难道他是为了提高在朝廷的地位才愿意做这个驸马?还是已经把自己忘了?

觉得脑子好乱,前世的一切关于和褒明德的回忆,还有今生和段天翔的种种,都一一在眼前闪过。难道自己等待了千年,等来的只是他再次和他人终成眷属吗?不过,自己投胎以前,孟婆已经提醒过自己,就算可以和他重逢,也不一定可以改变命运,自己也说过不会后悔的啊。

拿起酒杯就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前世,当自己苦闷,当自己思念褒明德的时候,不就是这样醉生梦死吗?那今生就继续让自己醉下去好了。

一杯酒喝完了还不够,她拿起酒杯就来到挛鞮拓的身边坐下,巧笑兮兮。“单于,漪君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很感谢你对漪君的关爱,今天趁着大汉有喜事,我们不醉不归。”

挛鞮拓轻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悦。“你的酒量不好,身子也差,不要多喝酒。”

刘漪君轻笑了一声,前世,姬宫湦可是很喜欢自己喝酒的,每次喝了酒以后两个人极尽缠绵,为什么今生的这个君王如此的不一样?这样的关心自己,自己会感动的啊。

她摇着头,“今天漪君想喝酒。”说完就拿起摆在桌子上的酒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举起来就要喝。

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又被挛鞮拓拦住了,他看着她,目光如炬,低沉地开口道:“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我没醉。”她孩子气地争辩道,依然要喝酒,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因为用力过猛,酒洒了两个人一身,下一刻他就站起身,也拉起了她。

“各位,大阏氏不胜酒力,有些喝醉了,我送大阏氏回去,各位继续喝酒。”

有些人发出了起哄声,这个时候着急带大阏氏离开,任凭谁都会想入非非,他也不理会那么多,拉着她就走。

他的力气好大,隔着厚厚的棉袄都能感觉到手臂被抓的疼,当着大家的面她不好太用力挣扎,只好压低声音求他,“你放开我,我还不想回去休息,我没喝醉。”

“你醉了,而且醉的不轻。”他头也不回地甩下这句话,依然用力的拉着她回到了她的蒙古包。

进了蒙古包,他用力一甩,她就摔倒在地上的被褥上,幸好被褥很厚没有摔痛,可是她的心已经痛的在滴血。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发作,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终于可以毫不顾忌地大声哭出来,任凭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又如何?任凭她今生总算生的容貌普通又如何,她也还是无法改变命运,无法和爱的人在一起。

挛鞮拓看着她,明白她心里的苦,他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苦,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难受。”

这句话更是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一下子所有的防线都被瓦解了,她一边哭着一边捶着枕头,“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挛鞮拓任由她哭喊了一会,才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地把依然泪流不止的她搂在怀里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要去怪上天,我是从来不信上天的,我只信自己,所以我才能夺回本应属于我的单于之位,你以后要坚强,要相信靠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

刘漪君靠在他的怀里,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个人依靠是如此的好,感觉很安心很踏实,这么多年来,不,是这上千年来,她实在是太苦太孤独了,所有的痛苦只能一个人承担,连对爱的人倾诉的机会都没有。

她一边流泪一边摇着头说道:“很多事你不懂的,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的,我尝试过去改变,可是撞得头破血流,上天的安排真的不可以违抗。”

挛鞮拓用力地抱紧了她,低沉地说道:“如果靠你自己的力量改变不了命运,那我来帮你改变,以后不准再哭,我不想再看到你掉一滴眼泪,以后我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