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公主说晚上去铺子里搬粮食,脂粉铺子今天都开不了门,程敏带着叶然回家了。

本就拥挤的小院子,多叶然一个不多,程敏在自己床旁边搭个板子,铺上棉絮,这便是叶然然的床了。

“咱们家小,只有我和母亲是一人一间房,只能委屈你跟我挤挤了。”

程敏压根没想过让叶然跟她们睡,她来不就是监视自己嘛,何必多此一举。

叶然无所谓地点头,“程娘子客气了,殿下将我赐予娘子,我便是娘子的人。”

程敏干笑着,“那就有劳叶然妹妹了,今儿还真有事要你帮我支棱起来,跟我去趟庄子吧!”

庄子的地契在她手里,可庄子里那些人的契约都在程家手里,这会儿霸占着庄子,俨然还当自己是庄子的主人。

母亲去过几回,都被程家养在庄子里的无赖气得发抖,程家人更是有恃无恐。

程敏雇辆马车,出城往东十里路就到了杏花村,这里风景尚好,离京都亦近,程敏手中最大的庄子就在此处。

马车停在田埂边,周围的稻谷都已经收割,只剩下程家庄子的稻谷还在田里,谷粒已经开始脱落。

几个农家汉坐在田埂边看着谷物唉声叹气,“这不是暴殄天物嘛,好好的庄稼再不赶紧收完,都要坏在田里了。”

“你管那么多呢,以前从早干到晚也是那么多工钱,现在干半天活拿一天工钱,咱也快活快活。”

“唉,这可是粮食……”老汉满眼都是惋惜。

程敏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老汉身边,“老伯,你既知粮食不易,怎么不赶紧收割了它们。”

老汉还未答应,旁边的年轻汉子应道,“主人家怎么要求的,咱们怎么做,得罪了主人家来年咱们哪里干活。”

“请人收割庄稼又让稻谷烂在田里,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主人家?你们怕是被骗了,这压根就不是庄子的主人!”

老汉吓得从田埂上站起来,“说得是呢!这可怎么办?咱们赶紧把谷子收了。”

说着就拿起镰刀就要去地里干活,年轻汉子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别听她瞎说,程家庄子的张管事我还不认识吗?”

年轻汉子鼓着眼睛瞪着程敏,“你这小娘子多嘴多舌,去去去,别打扰我休息。”

老汉呆愣了片刻,深叹了口气,“我还是不忍心这么多的稻谷烂在地里,我先去收了。”

年轻汉子大喊着,“你这老头咋那倔呢,全割了张管事也不会多给你钱!”

再往里走一段路就是程家庄子,门口堆积的谷穗也没人脱谷,庄子里人喝酒聊天,好不快活。

程敏带着叶然推门进去。

“这位娘子找谁?”喝酒的婆子放下就被,肆意打量着。

程敏拿出地契,“这庄子的主人,你们又是谁?擅闯私人庄子!”

“胡说,这是程家的庄子,咱们都是程家的人,可没听说这庄子换主人了。”婆子争辩道,在他们眼里,二房的东西也是程家的东西。

程敏拿出官府的批文,程家二房已经独立门户,这些庄子、田地归二房独有。

婆子看清了批文,叉着腰仰头大笑,“这不还是程家庄子吗?有什么区别?”

庄子里的人也跟着笑起来,嘴里也不客气,“二夫人不来,现在换小姐来了?谁来都没用,咱们照看庄子这么久,没功劳有苦劳,换个地契就想把我们赶走,那欠我们的工钱谁给?”

院子里闹哄哄的,庄子里张管事早就听见了,抬头从窗户看了眼,就又继续躺床上抽着旱烟。

他是程老太太远房亲戚,老太太许诺过,若能把这庄子赖着不还,来年庄子收入他能占一半。

二房没有男丁,要这么大个庄子干什么!

二房夫人他都没当回事,来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张管事继续心安理得抽着旱烟。

程敏早就看见窗户上冒出半个脑袋的张管事,擒贼先擒王,她冷着声音对叶然道,“主人家来人了,请张管事来回话。”

叶然身手了得,随便两下就将拦住她的两个大汉推翻在地,大汉捂住脸直喊疼。

程敏立在院中,昂首挺胸,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一下倒唬住了院子里的人,没有人再说风凉话,更不敢拦叶然。

张管事被叶然提溜着后颈的衣服,把他从屋子里拽出来,丢到程敏面前。

张管事不服气,怎么说他也是程老太太的人,谁对他都毕恭毕敬,程家一个不受宠的晚辈也敢在他面前嚣张。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管事整理着衣服,“我可是程老夫人的人,你身为晚辈不敬重就算了,如今还敢上门撒泼?”

程敏冷笑,“我就是知道你是祖母的远房亲戚,更要秉公处理,糟蹋良田,故意让庄稼坏在地里,按律鞭笞二十,叶然把他捆起来,咱们带到京都交给青天大老爷去。”

叶然抽过院子捆柴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将张管事绑起来。

张管事根本没反应过来,不过是来了两个女娃娃,作风怎如此彪悍。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个两个女人拦住,把我放开!”张管事仍不老实,对着院子里的汉子婆子喊着。

那些人围着程敏和叶然,一起拥上来,叶然左手拉着程敏轻轻一带,叫他们扑了空,右手仍没放开张管事,将他当做投掷的武器砸出去,又拉扯着麻绳,张管事晕乎乎的砸出去,又头昏脑胀的被拉回来,像个陀螺来来回回将院子里人砸个七零八落。

“呕……”张管事头晕得受不住,吃得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程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曾舅老爷,你这这这……”张管事可受不起折腾了,话也软了不少。

“我要干什么,张管事不知道?”程敏阴沉着脸,丝毫不留情面,“糟蹋粮食、霸占庄子,你还有脸称是我的曾舅老爷。”

程敏看着庄子里其他的人,“你们还不走是想跟着张管事去衙门吃鞭子吗?”

“小姐,咱们是程家的雇农,这工钱没结?”

“是是是,我也是。”

程敏嗤笑一声,“这外面的稻谷都快烂在田里了,本小姐还没向你们讨要赔偿,还敢找我要钱?”

雇农们不敢再说什么,一溜烟跑出院子。

“小姐,咱们是佃农,今年的租金已经给了,但是没有收成,程家说给咱们赔偿。”两个佃农声音越说越小。

程敏冷笑着,两个佃农吓得一哆嗦,赶紧说道,“这事肯定与小姐无关,是张管事教唆的,他不赔偿,咱们找程家去。”

说完也跑了,院子里只剩下五六个程家家仆。

程敏眼神冷漠盯着几个家仆,他们这才真正领教了程家大小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张管事走吧,看在亲戚一场,官府就不送你去了,送你去程家要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