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程敏似梦非梦,迷迷糊糊中脑海里反复都是萧昱泽给她戴项链的画面。

那么近的距离,她看见他漆黑的眼眸是极尽的温柔,唇角上扬,带着光泽,似乎在诱引她尝一口。

程敏就在梦中反复折磨,直到鸡叫了,程敏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深秋的清晨带着凉意,她用冷水清洗着脸,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

可脸上仍然炙热,她又去厨房做全家人的早饭,一刻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等家人都起床后,看见程敏顶着黑眼圈,明明疲惫不堪的眉眼却又精神抖擞。

“敏敏,昨晚你回的晚,今早怎么不多睡会。”

“就是就是,大姐,你怎么连我的活儿都抢,那我在这个家岂不是最没用!”程灵嘟着小嘴,对着程敏撒娇。

程敏捏了捏程灵的脸,“你是我们的开心果,咱们家最少不了的就是你啦!”

一家人打趣说着话,程敏看着家人的笑脸,心里的悸动逐渐淡去。

她还有家人,她不可能为了异世界的人抛弃这里的一切。

程敏如常去脂粉铺子,开门,眼前能放东西的地方全部被塞满了。

棉衣捆在一起,摞起来差不多有人那么高,满地都是米袋,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

看来上午的生意做不成了。程敏重新关上门,去找庆和公主。

“满屋子都是米和棉衣,请公主过目。”

程敏还没到公主府,公主府的暗卫已经将铺子里带出来的米和棉衣送到公主面前。

精细的大米放在庆和的手中,她手指撵着,“我南梁有如此饱满圆润的大米吗?”

并未等暗卫回答,又摸着暗卫带回来的棉衣,摸着很薄,却异常柔软暖和。

庆和拿出匕首,划破棉衣外层,里面的棉绒飞得到处都是。

“上等棉绒,你说那铺子里有许多这种棉衣?”

“是,小人等程小姐离开后再潜入,都是这种棉衣和大米。”

“我等一直潜伏在脂粉铺周围,昨夜程小姐和一男子去了吴小公子的酒楼,之后回到脂粉铺子,直到亥时程小姐一人回家。”

庆和眼神锐利,“那男子何时来,何时离开,又何时把东西送到铺子里。”

暗卫抱拳,“属下无能,并未查到。”

闻言庆和眼底闪过凌厉的光芒,暗卫的本事她清楚,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避过他们的耳目。

这时候门房侍卫通报,程敏来了。

庆和拍掉手中的棉绒,朝着侍女挥手,侍女迅速将室内收拾,一盏茶的时间,室内恢复如初,暗卫也隐入暗处不见踪迹。

“本宫今日贪睡,起晚了些,倒叫程娘子久等了。”

程敏坐在花厅里喝着茶水,庆和公主人未至声先到,声音爽朗带着笑意。

程敏连连起身,向公主行礼,庆和虚扶着程敏,“程娘子不必多礼,今日来找本宫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是公主要的东西到了,正在民女铺子里。”

庆和公主挑眉,满脸疑惑噢了一声,“是你的那位西域商人送来的吗?”

程敏完全没有发现庆和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凌厉,只听她的声音,以为只是平常的询问。

“是的,昨夜送来的。”

“是吗?”

轻轻的两个字,这一下程敏听出了不对劲,她抬起来朝着庆和公主看去,正对上她冷漠的眼神。

“昨夜何时送来的?说来也巧,本宫这几日有件物什从西域送来,本宫时时关注着西域商人,倒没发现你说的萧商贾。”

“他带着大米这等货物,如何悄无声息的进城?真是奇也。”

程敏听着庆和的话,心里咯噔。庆和并没有放弃找到萧昱泽。

程敏大着胆子辩解道,“殿下不是说过,不想让京都其他人知道购入这批粮食和冬衣,这样不是很好吗?没有任何人发现。”

“可本宫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人随意出入京都。”庆和陡然提高音调,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威严。

庆和眉头紧蹙,吴肃从这位“西域商人”手中得到铁艺,她已经见识过吴肃炼制的生铁,坚硬无比,比现在任何铁艺都要完美。

如此技艺,那人说给就给。

还有这次不动声色带来这么多精米和冬衣,他来南梁到底有何目的。

庆和眼神似利剑一般看向程敏,程敏又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程敏陡然觉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压迫感笼在头上,叫人不敢大声呼吸。

她的手心沁出汗液,在庆和压迫的眼神中选择迎面直视,她似乎看到公主眼神里的杀机。

程敏没有一丝退缩,忍住颤意,“殿下是在怀疑民女?民女无法自证对南梁的忠心,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幼年时北境挥刀南下,大梁迁都到此地,经历十多年才有现在的安稳,民女也痛恨破坏安稳的人,更恨夺我国土的人。”

程敏像庆和公主表着忠心,“若民女是奸细,殿下如何能顺利秘密购买到精米和棉衣,殿下怀疑我的朋友,那更是不可能。”

庆和冷哼一声,“为何不可能?”比起程敏,那个神秘的“西域商人”更是个不定因素。

“他掌握着铁艺,却无心制作,换取吴小公子的文房四宝,他醉心于古董玉器金银器械,他就是个大俗人,和民女一样,醉心于赚钱。”

程敏不留余力黑着萧昱泽,同样污蔑着自己,“和殿下心中壮志想比,我等俗不可耐,可殿下要做的事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等愿意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若让人知道她的秘密,知道萧昱泽的特殊,她俩死得一个比一个快。

庆和看着程敏明明心中惧怕,仍在据理力争维护着他的“西域商人”,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为驸马辩解,在朝堂上为他争取收复北地的机会。

可是因为父皇的不信任,父皇的恐惧,生生断送收复的机会,驸马的性命也彻底留在战场,死不见尸。

庆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如今她也是如此,不信任、恐惧掌控不了的人。

罢了,给她一个机会。

庆和公主收敛起气息,“程娘子多虑了,北境又在蠢蠢欲动,本宫只是担忧京都安危。”

她拍着巴掌,一个身材高挑干练的女郎进来,朝着公主行了武士礼。

“这武婢赐予你,以后护你周全。”

程敏还没反应过来,武婢气息浑厚向着程敏行礼,“在下叶然,以后还请娘子多包涵。”

她哪里用的着婢女,不过是身边多了公主的眼线,当然眼下小命保住最重要,程敏向庆和公主谢恩,带着叶然离开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