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脂粉店铺升级，重新开张人流很大，其中不乏来看热闹的。
身为女子有同情程敏的，觉得她一个女子在外做生意不易，多买脂粉，照顾她的生意。
亦然有人劝说程敏，不要跟长辈对着干，婚约拿在别人手里，没嫁好，这辈子都毁了。
安慰的、讥笑的各种各样的，程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热情服务着每一位顾客。
直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去，她脸上的笑容仍不减，只是左脸微微肿起，那笑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程敏说想清静一会儿，让家里人先回去，她清点着货物，看着账目，看着看着眼眶模糊了，一滴泪落在账目上，晕染了墨迹。
程敏擦着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被程老太打也不是第一次，小时候经常被她惩罚，那时候有父亲护着，后来学会了避其锋芒，躲着她，让她找不到错处。
她有时候恨自己是女子，许多事情都被世俗限制，谁去打破世俗，仿佛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为了依附男人的身份财富，名正言顺的当人家正妻便罢了，程敏不懂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做妾，她不愿意做妾，还被亲人骂清高。
这是什么世道？
心头的无力感愈来愈烈，像有一只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心脏，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萧昱泽推开门就看见程敏如同溺水的人，按着心脏，满脸泪痕。
他大步走向程敏，满脸急切和焦虑，“你怎么了？”
程敏无力摇头。
萧昱泽看了更担心，打横抱起程敏，顾不上她的挣扎，三两步就把她带到自己的世界。
“你再忍忍，我带你去医院。”
等程敏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萧昱泽，“年轻人谈恋爱怎么能动手？这脸上的指印都没消，别的没什么大碍，就是心情不好，回去多哄哄，该认错就认错。别占用公共资源，下一位！”
萧昱泽被赶出诊室，程敏一脸懵的跟着出来。
医生的话她似懂非懂，她是心情不好，可不是因为萧昱泽，医生好像误会他了。
程敏见萧昱泽铁青着脸，以为他因为这事不高兴，轻轻拉着他的衣服，“我去跟大夫解释一下，不是你打的。”
“谁打的？”萧昱泽语气少有的冷淡，盯着程敏微肿的脸，神色更是阴沉。
程敏轻抚着左脸，连连摆手，挤出一个笑容，“早没事了，上午肿得更厉害，这都快好了。”
萧昱泽觉得心里窜着火苗，却不知道对着谁发，看着程敏强颜欢笑的样子，无奈的叹气。
喜欢上异时空的人，他不能随时随地陪在她身边，甚至帮她出气都难。
他拿出冰块敷在程敏脸上，“先敷着，还肿着呢。”
萧昱泽的视线从肿胀的左脸，移动程敏的眼睛，声音也不再冷淡，带着心疼和哄意，“你还疼吗？如果想哭就哭出来，憋在心里才难受。”
闻言程敏感觉一股热意再次袭上眼眶，耸了耸鼻子，抬着头看着灯光璀璨的天空，瓮声瓮气道，“已经疼过了，也哭过了！”
她又咧着嘴看着萧昱泽打趣道，“我把门关起来偷偷的哭，也就你看见了，你还让我想哭就哭，你存心看我笑话呢！”
明明不想再哭，可眼泪仍是跑出了眼眶。
萧昱泽抬手，指腹擦着程敏的眼泪，“我也哭过，偷偷的，母亲去世的时候，被家人陷害被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
“人是群居动物，总期待着感情，不想做独狼，可被这份感情被辜负的时候，总忍不住难受。”
萧昱泽的声音不急不缓，讲着他的过往，程敏听得认真，脑子里不断勾画着他曾经的样子。
风光一时的小少爷，遭遇家庭背刺，被赶出家门，遇见她的时候正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程敏突然觉得萧昱泽不再是异时空的一个意外，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程敏学着他安慰自己的样子，伸出手虚空在他头上拍拍，“萧公子如果难受就哭出来，我肯定不会笑话你。”
萧昱泽唇角弯了弯，勾着浅浅的笑，嗓音低醇道“好。”
这一刻程敏觉得放松且愉悦，可她终究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感叹人若像鸟一样，自由飞翔多好，天高任它飞。
“鸟儿太弱小了，说不定就被抓进笼子里去了，再也无法飞行，人虽不能飞，却能创造飞，保持精神独立自由，你就还是自由的。”
萧昱泽指着夜空中的飞机，“那就是现代人创造的飞翔，一个时辰便能跨越千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程敏昂着头看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大鸟”，人都可以飞，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抛弃世俗眼光，带着家人脱离程家势在必行！
萧昱泽见程敏颓废的眼神再次迸发出光芒，一如每次见到那般充满生机。
“你想体验一下飞翔吗？”
程敏微张嘴，指着已经飞得很远的“大鸟”，“像那样吗？”
萧昱泽摇头，指着医院不远处的公园，那里的摩天轮还开放着，可以欣赏城市的夜景。
“到了最顶端，也可以体验一下飞鸟在空中的感觉。”
萧昱泽带程敏去公园，摩天轮下许多年轻男男女女相伴而行，互拥拍照打卡，处处都冒着甜蜜的气氛。
程敏看着脸上一片绯红，比起程妍说的不清白，这也太不清白了。
可这里的人见怪不怪，也不会像她们那里那样好奇的围观。
她头都不敢抬，跟着萧昱泽的步伐进了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升高，程敏看着脚下的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远，心跳随着摩天轮升高也越跳越快。
到了最顶端，城市的霓虹印入眼帘，夜风将摩天轮吹得左右晃动。
程敏恨不得自己脑袋上长满了眼睛，这真是太漂亮了。
突然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着：“我永远爱你！”
萧昱泽指着他们下面一个摩天轮，那里一个男孩子冲着摩天轮外大喊，女孩子也跟着回应永远爱你。
声音恣意又放松。
“你也可以试试，传说在摩天轮最顶端，你的愿望可以实现。”
程敏一脸震惊看着萧昱泽，这是许愿的地方吗？现在都过了最高点，不早说。
不过可能就像她们初一十五去庙里上香，图个心安罢了，若靠许愿就能心想事成，那这世界早乱套了。
程敏扒在摩天轮色窗口，夜风吹过异常放松，她对着窗口大喊着：“我要自由！”
萧昱泽倒真没想到程敏会喊出来，此刻她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叫人挪不开眼。